


2012年10月11日斯德哥爾摩時間下午一點,瑞典學院宣布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是中國作家莫言。
盼了多少年,轉了多少圈,諾貝爾獎的桂冠終于落在了中國人的頭上!莫言,讓我們終于可以在諾貝爾獎的季節里大聲呼喊:諾獎來了!再不用糾結李政道們的國籍,這次真的是土生土長、地地道道的中國籍作家。
每年的諾貝爾獎對于中國人來說就像一場賭局,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押對賭注。在諾獎開獎前,莫言在諾獎賭盤上位列第一。把莫言的作品翻譯到瑞典的漢學家陳安娜在微博上說,中國人好像被諾獎弄瘋了。
沒有人告訴我們為什么要關注諾貝爾獎,但當一次又一次地與它擦肩而過,我們真真切切地感到了遺憾。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他的家鄉高密文化館掛出了橫幅,“莫言獲大獎,中國很高興”,一句話,意味深長。中國很高興,因為諾貝爾獎代表的不僅僅是一種承認。
當莫言得知自己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那一刻是驚喜而惶恐的,事實上,驚喜而惶恐的不光是莫言一個人。當閃光燈對準高密已經消失的高粱地,當祝賀的橫幅掛滿與莫言有關的各個角落,當這位諾獎獲得者的作品瞬間脫銷……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后遺癥”已經出現了。
驚喜而惶恐的高密
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比莫言本人更高興的要數莫言的故鄉高密。莫言舊居前,指示牌立了起來,短短幾天,行道旁便新栽了綠色的灌木,村口那座橋的欄桿也用白色和藍色的油漆粉刷一新,書寫著“熱烈祝賀家鄉作家莫言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橫幅早已掛上了墻。高掛的燈籠,顯眼的條幅,還有過年般的鞭炮,甚至傳言說已經有了億元打造高粱地的計劃。這個原本平靜的小城瞬間沸騰了。
因為莫言,高密不再只是青島的后花園,這個小城甚至想象青島也會成為“緊靠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故鄉”的城市;高密招商局開研討會,研究如何讓莫言促進招商引資;管委會也拿出了弘揚紅高粱文化,打造半島特色旅游帶的計劃書,甚至牽扯上了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牌子;東營一所大學要在莫言文學館建立實習基地,相關與不相關的單位爭著要當莫言研究會的理事,農家樂老板與膠河疏港物流園區管委會更爭相要種紅高粱。
一座突然世界聞名的小城像迎接上級領導一樣迎接著媒體、游人與文學愛好者,它欣喜而惶恐地歆享著這一切榮耀,并努力地表達著對莫言的感激之情。一個諾獎成了一座小城調整產業結構的契機,成了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的典型案例。
追星莫言
“兒子已經不是你的兒子,屋子也不是你的屋子了”,這是莫言老家所在轄區高密市膠河疏港物流園區管委會主任范琿為了勸說莫言的父親同意修繕莫言舊居想好的辭令。莫言已經不單單是莫言,他成了高密的公共資源。
莫言驚喜而惶恐地接受了這個獎項,然后疲憊地應對各種采訪。央視《面對面》的主持人董倩問他,你幸福嗎?莫言說,我要說不幸福,那也太裝了吧,剛得諾貝爾獎能說不幸福嗎?除去獲獎的喜悅,不知莫言是不是真的幸福,外界甚是熱鬧,但接連幾天的采訪,讓他感冒發燒,渾身酸痛。連續兩天兩次的媒體見面會后,莫言宣布,他不再接待任何人。
在給母校北京師范大學師生們的一封信中,莫言說,“獲諾獎確實像件大事,但絕沒大到媒體渲染的程度。等塵埃落定之后,真正能夠讓一個作家青史留名的還是作品,對此我十分清楚”。除去當初的驚喜,半個月的炒作,已經讓莫言對這一切的熱鬧麻木了,無所謂了。
“驚喜而惶恐”的莫言覺得中國優秀作家、優秀作品非常多,是這屆諾貝爾評獎委員會比較青睞他,要是換一批人當評獎委員會成員的話,也許別的中國作家就會獲獎。但事實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就是這個叫莫言的人,今后無論出席怎樣的場合,他的頭上都會頂著諾貝爾文學獎的光環。光環之下,他的作品得經受住更多尖刻的評價,他得應付各種商業活動,他的行蹤也會“享受”追星式的報道,就連他在高密縣城的家也已經被出租車司機提前曝光。這追星式的追逐打破了作家原有的平靜,接下來莫言要想在故鄉清靜清靜都比較難,他得另覓創作之地了。
文學的缺憾
如果說諾貝爾文學獎與社會中哪些人有直接關系的話,就是文學界了。莫言獲獎不啻于是中國文學證明在世界上地位的好時刻,值得文學界引以為傲。但在諾貝爾文學獎揭曉前,與莫言競爭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在中國的知名度可能比莫言還高。如果不是這次的諾貝爾文學獎,知道莫言、讀過莫言作品的人能有多少?
在莫言得獎后的一堂課上,北師大研究文學理論與批評的趙勇教授問了臺下學生一個問題:你們讀過莫言嗎?舉手者寥寥無幾,就連現當代文學專業方向的學生讀過莫言的也是少得可憐。
莫言獲獎后,各大書店脫銷的《蛙》、《紅高粱》、《生死疲憊》預示著瞬間引爆的“莫言熱”,但這種追風似的脫銷究竟會持續多久,這種熱潮又是否能真正喚醒人們的文學情結,只能由時間來給出答案,而需要時間解決的還有作品的翻譯問題。由于語言的障礙,中國的文學作品或者無法傳到外國,或者在翻譯過程中失去了原有的韻味。
莫言是幸運的,他遇到了美國著名漢學家、翻譯家葛浩文先生及瑞典漢學家、翻譯家陳安娜女士,正是他們精準的翻譯使更多的外國人認識了莫言,甚至陳安娜被人們戲稱為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背后最重要的女人。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翻譯對文學作品傳播的重要性。但像莫言在海外一樣幸運的作家并不多,語言障礙帶來的缺憾需要我們慢慢彌補。
翹首以盼的媒體
一個諾貝爾文學獎在社會中掀起了漣漪,更帶來了媒體的喧鬧。一名科技記者曾報道諾獎6年,他不明白為什么,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諾貝爾獎成了每年必修的功課。每年他都要在那些看起來與中國沒有關系的人中,尋找最可能有故事的人來寫。現在這個問題有了合理的答案:因為莫言,因為中國人也能獲得諾貝爾獎。
媒體的狂歡開始了。同一架飛機上坐滿了去高密采訪的記者,賓館里涌進了等候莫言的話筒,就連莫言92歲的老父親都不堪媒體的打擾,一位當地干部無奈拜托媒體,讓老人家歇一歇吧。當兵的管謨業、作家班里的莫言,從評論別人的作品到自己的作品被評論,從因夢而得的《透明的紅蘿卜》到《蛙》里面的姑姑,莫言創作生涯中重要或不重要的每一個時刻都被挖掘了出來。獲獎后的高密東北鄉,全是前來尋找莫言小說原型的記者、文學愛好者和旅游者。兩天的媒體見面會后,莫言不得不“閉門謝客”。
有人曾對莫言獲獎后的事情做了一個猜測:羅玉鳳會宣布愛上了莫言;韓國會宣布莫言有韓國血統;方舟子會聲稱找到了莫言的代筆鐵證;魯豫會約莫言做一期訪談《莫言的諾貝爾之路》;民主人士會不斷追問,還有中國人獲得過諾貝爾獎嗎?作協召開座談會:社會主義制度下如何理性看待諾貝爾獎。當然,媒體還會猜測下一個獲得諾獎的中國人是誰。
之后,莫言的母校北京師范大學專門召開了有關莫言的研討會;魯豫真的做了一期訪談節目,只不過名字與猜測有所出入,叫《莫言——諾貝爾獎背后的文學路》。
1988年,張藝謀在將《紅高粱》搬上屏幕時,莫言還說,我不是魯迅,也不是茅盾,改編他們的作品要忠實原著,改編莫言的作品愛怎么改怎么改。你要“我爺爺”、“我奶奶”在高粱地里實驗原子彈也與我無關。但現在,再改編莫言的作品大概沒那么簡單了。改的不好,強大的媒體后援團都不同意。
如今,盡管這其中的一些行為被懷疑是在“消費”莫言,壓榨莫言的諾獎價值,但是中國人在諾貝爾獎上的歷史確定無疑被突破了。而不管莫言愿不愿意,他的人生也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