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城,我是個沒名氣的詩人,住在C城。
我看過地圖,我住的地方在C城的郊區,也許都不算在C城內也不一定,甚至也許叫F城或者D城吧,誰知道。記憶里我并沒有遷移過很多城市,但是每一個我都叫它C城,因為方便。而且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城市,因為每當人們問我,“阿城,你從哪里來?”或者“阿城,你要到哪里去?”我都認真地說,C城。于是人們就作出一副贊賞和認可的樣子,偶爾還會帶著羨慕。他們喜歡這兒,那么我毫無意見。而它確實是美的,空氣干凈,老少皆宜,連飛禽和寵物都格外安分。我有時候想,也許這就叫生活氣息。
我是個詩人,每天我趴在桌子前拿一支筆就可以寫,我寫:群山/是壘起來的早夭嬰兒/眼神沒有白色/拳頭里攥不緊秘密。也寫:烤熟的松餅/到來得比桃木枝里的魂魄還晚/你親吻我的掌心/我把它們喂給你。
并沒有人知道我是個詩人。這是C城月亮的背面。
你知道,愛好這個東西,切勿過分看重,要想拿它賺錢是萬萬不可的。就好比我知道有一個職業叫專業陪酒師,可我認得的酒徒朋友們從未有誰有興趣以此謀生,頂多在我們說起時惡狠狠地說:“媽的,什么世道,大老爺們兒都能陪酒賺錢?”所以說興趣是不能用來換錢的,最多,關鍵時刻可以出賣你的興趣,比如把酒戒了,或者請你的頂頭上司喝一頓,這兩種,都可能比堅持你現在的愛好劃算。這就是為什么我至今都是個窮光蛋,因為我的愛好是寫詩,而我是如此看重和在意它,所以,我只是個賣雞蛋餅的,這是我的職業,當然,就是你們說的,男人的事業。
我兼賣雞蛋餅。這一點也不奇怪,就像王小波也教經濟學一樣。他說,“后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