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的抗議活動及其主要訴求

高曉惠

作者單位：中央編譯局俄羅斯研究中心

俄羅斯的抗議活動及其主要訴求

高曉惠

2011年12月4日，俄羅斯第六屆國家杜馬選舉后，俄羅斯社會，主要是體制外的反對派力量立即爆發了主要針對選舉舞弊的抗議活動。現將抗議活動的基本情況介紹如下。

基本情況

實際上，2011年12月4日選舉日當晚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等大城市就有抗議活動發生。5日，由“團結”運動組織了經莫斯科市政府批準的抗議集會。抗議集會結束后，一部分人前往盧比揚卡廣場方向遭到拘留，其中著名反對派亞申和名博主納瓦爾內被判拘禁15天。6日，抗議活動的規模明顯擴大，在莫斯科市中心凱旋廣場舉行了未經批準的抗議集會，警察拘留了300人左右(有材料說600人)，其中包括反對黨亞博盧領袖米特洛欣和體制外反對派領袖涅姆佐夫和利莫洛夫等人。

實際上，莫斯科、圣彼得堡以及俄羅斯其他城市幾乎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抗議集會，其中規模較大、被俄羅斯媒體評價說具有全俄性質的抗議集會發生在12月10日和24日。

12月10日，俄羅斯的99個城市和國外的42個城市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抗議活動。有材料說，莫斯科的反對派集會達到近10年以來的最大規模。據統計，在莫斯科博羅特納亞廣場的集會參加者達到85000人，甚至也有說達到15萬人，但也有材料認為更接近實際的數字是5萬至6萬人，官方認為是25000人。抗議活動組織者對媒體公布了一個名為“爭取誠實的選舉”公民集會決議案，提出5點要求：盡快釋放所有政治犯；廢除偽造的選舉結果；要求中央選舉委員會主席丘羅夫辭職并對他的活動進行調查，調查破壞和偽造選舉的全部事實，懲罰犯罪者；允許反對派政黨登記，通過民主的政黨法和選舉法；重新舉行公開和誠實的選舉。

12月24日舉行的全俄性質的抗議活動以在莫斯科薩哈羅夫大街的規模為最大。在“臉譜”網站登記表示參加此次集會的為54000人，但實際參加者遠遠超過這個人數，有人統計人數達10萬至12萬人；不過，俄內務部統計，集會參加者不超過29000人。這次集會在12月10日提出的要求基礎上又增加了兩點要求，即成立協調選舉觀察員工作并對選舉進行監督的莫斯科選民聯合組織；在2012年3月4日的總統選舉中不投普京一張選票!

除體制外反對派的抗議活動，體制內的反對黨及合法登記的政黨也都自己組織或者參加了群眾性示威活動。12月17 日，亞博盧黨在莫斯科舉行集會。12月18日，俄共在莫斯科舉行集會，久加諾夫表示，如果他在總統選舉中獲勝，將在2012年12月重新舉行杜馬選舉。

在這兩次規模較大的抗議集會之后，俄羅斯迎來了每年的最長假期新年長假。因此，經過“爭取誠實的選舉”集會的組織者的多次協調，計劃將在2012年2月4日舉行一次大規模集會。正如“團結”運動領袖涅姆佐夫向媒體通報所說的，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日子，是考慮到組織集會活動的難度，考慮到公共假期，考慮到即將到來的總統選舉等因素，而且分析當局滿足抗議者要求的情況也需要一些時間。

列瓦達中心根據集會組委會提供的材料對集會參加者作了基本的統計分析。統計顯示，60%的參加者不到40歲；超過70%的人受過高等教育；1/4的人或是擁有私人企業，或是擁有自己的雇員；12%的人是大學生。70%的人贊同自由主義的民主觀點；24%的人信奉左翼思想；只有6%的人是民族主義者，信奉“俄羅斯思想”的人只占少數。97%的人打算參加下一次集會，并且準備叫上他們的親人和朋友。而參加集會的主要原因，當然首先是針對選舉，認為選舉不公，計票過程存在舞弊情況，而另一個則是對現狀的普遍不滿情緒，雖然集會參加者的收入水平普遍良好。

存在的問題

參加抗議活動的人員龐雜，什么樣的人都有，組織成分也很復雜，有議會內的反對黨，有議會外的形形色色的運動。據現有材料來看，影響最大的是現在名為“爭取誠實的選舉”公民集會，這個集會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組委會。組委會的構成可以分成兩大部分：一個是以“團結”運動及領袖涅姆佐夫、亞申、卡西亞諾夫、卡斯帕羅夫，“人民自由黨”及領袖雷日科夫、“左翼陣線”運動及領袖烏達爾佐夫等為代表的力量，一個是利用因特網等媒體進行宣傳活動的名博主納瓦爾內、作家阿庫寧和名記者帕爾費諾夫等新一代政治領袖。而參加集會的社會政治活動家也是行色各異，比如在24日集會上發言的除了上述人士外，還有前圣彼得堡首任市長索布恰克的女兒克謝尼婭·索布恰克，“亞博盧”黨領袖、準備參加總統競選的亞夫林斯基，前不久被梅德韋杰夫總統解職的前財長庫德林。蘇聯前總統戈爾巴喬夫也向集會組織者發來了致詞。而民族主義分子、現“另一個俄羅斯”的領袖利莫諾夫組織的抗議活動則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參加24日集會的大富豪、也準備參加總統競選的普羅霍羅夫評價集會“很快樂”，因為來參加集會的人并不屬于哪個組織，而是聽從自己心靈的召喚，表達自己的立場而已。

由上述特征也自然導出另一個特征，就是示威活動缺乏一個共同的思想，共同的綱領。不能說，反對派沒有自己的綱領，可以說每個反對派領袖都有自己的一整套政治方針，但真正能夠令所有反對派都接受的共同思想，好像還沒有出現。現在來看，能夠取得比較一致意見的是非常具體的一些方案，如中央選舉委員會主席丘羅夫辭職，“不讓普京入主克里姆林宮”。但是，除了集會、抗議、示威之外，如何達到反對派的目標，還是未知數。這是反對派自身的弱點。

再從廣大民眾的角度來看，實際上民眾對體制外的一些反對派代表人物，如涅姆佐夫、卡西亞諾夫、卡斯帕羅夫等人缺乏信任感，而在年輕網民當中影響較大的一些人，如名博主納瓦爾內，對于更廣大的民眾來說影響力還是有限的。因此，當反對派領袖在集會上發表演講時，集會者會對他們抱以噓聲。

因此，在這幾場大規模集會之后，反對派活動的命運值得懷疑，已經有人在問：下一步該怎么辦。

當局的應對方案

抗議活動的規模表現了俄羅斯社會對現狀的不滿程度，也挑戰了普京在俄羅斯的權威。雖然在普京當政時期，俄羅斯經濟發展，國力有所回升，但必須看到，這些成績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石油美元”的幫助，在世界性金融危機和石油價格走勢不穩定的狀況下，俄羅斯的經濟發展面臨著嚴峻考驗。與此同時，普京執政的問題也日漸顯露，尤其是普京搞的“王車易位”的政治游戲，在看似不違背憲法要求的名義下踐踏民主，因此對普京控制社會的威權統治表示出強烈不滿，提出越來越高的政治改革的呼聲，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可控民主的危象。可控民主的理論家蘇爾科夫調離總統辦公廳主任一職，改任主管現代化方針的副總理也許就是某種信號。

考慮到民意的要求，俄羅斯當局并不采取激烈手段對付示威集會活動。現任總統辦公廳主任伊萬諾夫表示，大規模示威活動的出現正說明俄羅斯有自由，也就是說有民主。這種做法，正如俄羅斯學者分析的，只能說是當局的一種策略，因為執政當局明確表示，選舉結果是合法的，有效的，不可能取消選舉結果。但是也不排除當局為應對選舉后出現的新局面會在某些方面作出一定的讓步。這樣的讓步姿態已經作出了。

12月15日，在作例行的“年度連線”中，普京聲明在2012年恢復聯邦主體首腦的選舉，但又強調將以不同于2004年之前的規則來實行。12月22日梅德韋杰夫總統的2011年年度國情咨文又提出了一系列政治改革方案。梅德韋杰夫總統的政治改革措施總是很快出臺，但有時卻很短命，這恰恰表明俄羅斯的民主政治發展還很不完善。國情咨文中的新政是否會促進民主政治的發展很不好說，但至少可能會增加俄羅斯現有政黨的數量，集會當中頗為活躍的幾個反對派運動有望獲得登記成為政黨。如果是這樣，或許這將是反對派抗議活動的直接成果。

再有，當局已經在人事安排上作出了一定的調整，比如上述提到的蘇爾科夫的調任。再有，統一俄羅斯黨主席格雷茲洛夫將不再擔任新一屆國家杜馬主席。當然，類似的人事調整還會繼續。

還可能，當局會進一步加深同反對派的對話。在對反對派的態度上，梅德韋杰夫總統比較積極，相較之下普京的態度較為強硬。或許，抗議活動將會軟化普京的態度，迫使他同反對派加強對話。

不過，作為策略的應對措施只是一時之計，俄羅斯長遠的戰略發展還需要進行切實的政治制度的改革。

資料來源：

① 俄《獨立報》網站(http://www.ng.ru)。

② 俄《新報》網站 (http://www.novayagazeta.ru)。

③ 俄羅斯維基網站(http://ru.wikipedia.org/wiki)。

作者單位：中央編譯局俄羅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