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諸人皆佛

福建 金宏勃

夜的深，襯出普陀山的靜。在昏黃的燈光下，細雨如墨，白壁依稀浮現出歷史的印跡。遠處的佛塔，顏色像青花瓷一般淡雅。祈福的頌唱從經院裊裊傳來，菩提不語，芙蓉屏吸。荷塘里的魚兒依然游來游去，唱道：會留的自然留，會去的自然去。夢里，我輕輕踮起腳尖，聽到星云之上、不倦的佛國中，觀音對白鷺語道：人皆有功利心，而花沒有，無論你是誰，它都對你微笑，所以人成佛的極少，而諸花皆佛。

普陀山往南數千里，便是白鷺的故鄉——鼓浪嶼。此地與觀音道場宛如隔世。住在島上的女詩人舒婷說：“無論我喜歡或者不喜歡，木棉樹下的紅房子，是我丈夫與兒子的精神家園，因而，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夏日午后，捧一杯奶茶，漫游于嫣紅木棉下，欣賞如詩的老別墅群，側耳傾聽無慮的鳥鳴，邂逅幾個小國的總統，那是何等的樂事？或者，也可以一個人坐在淡黃的石階上發呆，看著攀援在窗欞上那幾莖綠藤薔薇，觸碰小巷里靈動的琴聲……

夏天屬于鼓浪嶼，冬天則屬于海南的西島。陽光溫暖，空氣溫暖，花開的聲音、魚躍的顏色、椰汁的香味，也一律是溫暖的。沙灘細潤如嬰兒的肌膚，浪花如音符遞進升降。海水既澄澈見底又夢幻撩人，小丑魚在五彩珊瑚中跳著華爾茲，水母如舞娘提著裙裾款款謝幕。沙灘上，孩子們挽著褲腳興奮地砌沙堡，父母拎著小桶在旁耐心地指導。我曾在這里偶遇過浪漫，那是夕陽余暉下，一對外國老人向我走來，丈夫熱情地伸出手向我打招呼，妻子一手挽著愛人一手拎著高跟鞋鞋帶，滿面笑容。那一剎那，我心燈點亮。那一剎那，諸人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