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源這十年

曉辰

2002年，恰逢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10周年，就在這一年，中國文物藝術品交易的重鎮上海，悄然誕生了一家拍賣行。這個以“崇尚學術，追本溯源”為宗旨的拍賣行就是后來在業界屢屢出新的上海崇源藝術品拍賣有限公司。

10年前，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并不像今天這樣“深入人心”，不少人對藝術品拍賣要不是一無所知，要不即便有所知也只是停留在感性認知上。這一年的10月，崇源首拍在上海登場。盡管這場拍賣不乏可圈可點的藝術精品，但讓不少人津津樂道的卻不是哪件拍品拍出了高價，倒是拍賣圖錄的學術味、拍品齊刷刷地裝進考究的鏡框中，以及展拍現場的布置等等，都讓人眼前一亮?！斑@家拍賣行與其他家有些不一樣，很清新、很清雅又不乏學術性”，過后有人這樣評價道崇源首拍。

幾輪槌起槌落，人們越發地感受到這家拍賣行的“另類”?！昂Ｉ仙髟隆薄ⅰ拌F筆柔翰—名家書法篆刻”、“殷墟甲骨文”、“海上舊夢”等特色專場的相繼推出，不僅讓業界為之一振——原來藝術品拍賣還可以這樣做，而且讓不少行外人也開始關注藝術品拍賣，甚至投身于此。

十年，對于一家百年老字號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對于還處于起步階段的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而言，卻是至關重要的十年。需要指出的是，2002年至2012年是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市場發展最為迅猛的十年，崇源拍賣恰恰踐行與見證了這十年的發展。在十周年慶典拍賣之際，崇源拍賣的掌門人季崇建先生對“這十年”有很多感觸，也有很多話要說。

應該進入品位時代

“如今的收藏應該進入品位時代，而不是單純的喊價時代?！泵鎸Υ蛑皟|元時代”標簽的中國藝術品拍賣，季崇建卻提出這樣的“口號”。在季崇建看來，內地的藝術品拍賣經歷了三個階段——2002年以前的迷茫階段，2002年開始的中國模式起步時代，然后經歷兩三年的調整后進入了瘋狂時期。

于是一個又一個的拍賣記錄誕生，一件又一件的天價拍品橫空出世，讓本該厚重的藝術品市場多了些許的“火藥味兒”。不少拍賣行一味地跟風、一味地攀比，什么瓷器拍得好就拍什么，哪個名家書畫能創造記錄咱就要征集幾件……“大家似乎只關注誰超過了誰，誰又拍了多少多少。更多人看重拍品是看它能不能締造天價、會不會創造記錄，久而久之，反而忽略了這件藝術品到底有多少文化內涵，這是我們的悲哀。”季崇建認為這種攀比讓市場顯得很浮躁，“讓一些拍賣行除了逐利還是逐利，藝術品拍賣反而成了點錢游戲”。

“天價”應該是近年來藝術品拍賣中出鏡率最高的一個詞。在不少人心中，天價就是那一串串天文數字，如果哪場拍賣沒有一兩件過億元的拍品，似乎就不那么來勁?！斑@是對天價的片面理解！”季崇建告訴記者，他曾遇到過一件估價只有6000元的拍品，但就是這么一件“小東西”卻很好地闡釋了什么是天價。

“小東西”是一張拓片，拓的是戰國著名青銅器商鞅方升，就A4紙那么大。這張很不起眼的拓片布滿了長長的題跋，蠅頭小楷，工整古質，富有金石氣息。這是誰的題跋？原來是民國國學大師王國維所為。王國維的墨跡流傳較少，無疑也提升了拓片的文化附加值。拍前，工作人員深知這件“小東西”不太一般，但始料不及的是，估價6000元的拍品最終卻以86萬元成交。“足足是140多倍，這難道不是天價嗎？”

許多人知道崇源拍賣，要歸功于8年前那場舉世矚目的“殷墟甲骨文”拍賣。20多片甲骨文創造了5280萬元的成交價。當時一些人對此很不解，認為出土的甲骨文有15萬片之多，而一片有銘文的甲骨文私下成交價也就四五萬元，怎么一上拍場就讓藏家們如此一擲千金？“出土的的確不少，但能在市場流通的卻沒有幾片。甲骨文拍賣不能簡單地等同于一件普通藝術品的拍賣，這是中華文明進入成熟時期的重要標志”。在那場拍賣前，季崇建與他的團隊還做了一系列的文化推廣：從北京國子監到赴河南安陽舉辦“甲骨文回歸故里”的儀式，再到上海舉行甲骨文研討會……這一系列的活動讓不少人開始體味到藏品中所蘊含的文化及品位。

多點藏家少些投資客

在內地藝術品拍場上，頻頻舉牌、對拍品勢在必得的人，是藏家、古董商還是投資客？“放眼望去，真正的藏家是少之又少。”季崇建認為，不少人注重藏品的價格，并不看重藏品的品位，從投資的角度來購買藏品，往往持久不了?！?005年叱咤風云的大買家，如今很多都不見蹤影了?！?/p>

據了解，一些所謂的藏家總是把藏品買進賣出的，一圈兒下來，就能掙得盆滿缽滿的。東西被炒得越高，這些所謂藏家就會獲利越多，自然會有人拼命抬價，讓真正的藏家望塵莫及。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當今的一些藏家并不受此左右。即將在10月中旬登場的崇源十周年拍賣，一個名為“問花精舍”的專場很值得關注。該專場中，一件潘天壽的指畫《墨牛圖》十分難得，在這件20平尺的煌煌巨制上，大師生動地繪就了三頭牛，并題了三次跋，由此可見潘天壽對這件作品的滿意度。熟悉市場的人都知道，像這樣一件力作，在當今市場上往往要幾千萬元，但“問花精舍”的后人只要1000萬元。更讓你意想不到的是，后人們只要手里有些錢就要捐出去，不遺余力地支援山區教育?！霸谏虾＞陀羞@樣高品位的藏家！”

“他們敬重文化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天價，他們喜愛收藏而非想要從中獲利，這才叫收藏家?！奔境缃ㄕJ為，真正的藏家是有品位、有格調的，他們一旦收藏到好東西，往往是惜售的?！拔覀兊氖袌鰬摱嘈┎丶?，少些投資客”。季崇建覺得目前國內藏界存在的一大問題就是將藏家和投資者混淆了?！耙?，藝術品拍賣是為收藏者服務的，而非投資者。但太多人把藝術品當做奢侈品，這使得市場處處充斥著一種急功近利的味道。”

崇源十周年拍賣將有2000多件拍品相繼登場，據介紹，此番近7成的拍品都是第一次在市場上“露臉”，尤其是那些真正藏家的藏品，許多都是有故事、富有文化內涵的。就拿一件《敦煌第七十五窟供養人摹本》長卷來說，其上沒有題跋、沒有簽名，一位考古人士通過長卷上臨摹的牛車聯想到高古的陶俑，于是他就花了2萬元將其買下。后來這位有品位的收藏者很用心地進行了一番考證，找到了1944年的相關資料，原來這件臨摹作品出自近現代大師張大千之手?！斑@次我們征集到，也做了一番考證，確認其是大千遺跡，由此還牽出了張大千與敦煌壁畫的一段公案，且其流傳過程與他的紅顏知己李秋君密切相關，所以其藝術與學術研究的雙重價值都非同一般?！?/p>

“如果沒有品位、不是學富五車的藏家，怎會讓這么一件塵封已久的作品‘還原其本色？”在季崇建看來，真正的藏家應該是靠“眼睛”來收藏的，而不是靠“耳朵”收藏。不少人自己對藏品不研究，就找來各式各樣的“行家”來幫忙，幫忙的人說好，那就好，說不好，就是不好，完全沒有自己的看法，這能算作收藏嗎？“不懂收藏，好的藏品怎么能進入他們的口袋？品位時代又怎么能創建呢？”季崇建強調道。

一定要走自己的路

“拍賣公司最怕的就是‘別人干什么我干什么，人云亦云的結果往往是找不到自己的定位，這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樣的。拍賣業巨頭——蘇富比和佳士得，為什么能存在200多年之久？特色很重要?！奔境缃ㄕJ為企業一定要有自己的定位，千萬不要看別人、學別人。他告訴記者，蘇富比的藝術品拍賣份額在蘇富比這個龐大的集團中，只占了一部分。此外，他們還觸及藝術品教育、藝術品收藏等領域?！叭绻龅脚馁u市場欠佳的時候，企業就可以將經營重點放在其他領域。多條腿走路，自然要比一條腿走路穩得多。而目前內地的拍賣公司，還都處于‘一條腿的狀態?！?/p>

盡管中國的藝術品拍賣近年來發展很快，但畢竟還是剛起步。季崇建覺得很多地方都需要“磨合”。就拿拍品來源來說，在海外，拍賣行的拍品主要來源于企業破產、夫妻離婚的財產、遺產。未遇到特殊情況的藏家一般不會來送拍的。這些渠道從某種程度上保證了拍品的質量，同時還避免產生一些由珍貴拍品派生的糾紛。但國內拍品更多地來源于投資者、古董商，家家拍賣行要走南闖北征集拍品，費時費力不說，結果有時也不盡如人意。

當然，我們并不能奢望我們僅發展了20年就能趕上國外發展200多年?！跋胍獞{借藝術品拍賣‘大富大貴的企業，只會越來越急功近利，走不長遠；找出適合自己的、有品位的發展之路，才能將拍賣進行到底?！?/p>

在采訪中，季崇建謙虛地告訴記者，從崇源剛起步，他就想把拍賣做得有品位、有文化，十年過去了，但做得并不好。當記者問及藝術品拍賣公司到底給藏家提供的是收藏平臺還是投資平臺，季崇建肯定地說道：“兩者都有，但是要有輕重比例，七成是收藏，三成是投資，這樣這個市場才會更健康?！?/p>

據悉，10月16日至19日，崇源十周年拍賣將在上海亮相，7個專場、2000多件拍品，算不上豪華大餐，但實實在在的拍品也許會讓你我成為下一個海派文化的推手。

崇源拍賣公司掌門人季崇建先生

傅抱石 《金剛坡移居圖》設色紙本 尺幅：62厘米×52厘米

潘天壽 《小憩圖》設色紙本 1964年作

胡儼 行書詩札 水墨紙本 鏡片

本作品箋題“胡若思詩翰”，正是胡儼的自書詩作。此作為草書，草法奇崛兀傲，卓然不群，有取法自王羲之的小草風度，兼有宋人尚意書風的影響。此作著錄于清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書考》卷三十，見載于《中國書畫全書》第六冊第677頁上欄。

陳逸飛 《威尼斯運河》 布上油畫

尺幅：112厘米×76厘米

陳逸飛以畫東方威尼斯—周莊而聞名，他在出國后又多次旅歐，到威尼斯描寫當地的運河場景。此景色彩明亮、結構沉穩，正可與他的東方水鄉參照比較。

清雍正 畫琺瑯牡丹花荷包形鼻煙壺

]尺寸：高6厘米

此壺呈扁圓形，小巧似荷包。通體黑釉地，雙面均繪花卉圖案，色彩濃郁。釉料細潤，做工規整，可謂一件杰作。

程十發《傣族婚禮圖》設色紙本 鏡框

尺幅：74厘米×34厘米

這幅作品創作于1958年，程十發時年三十有七，正值佳作迭出、蜚聲畫壇之際。此圖著錄于人民美術出版社2005年版《畫壇巨匠·海派33家》，此書前言為程十發所做；上海書畫出版社2007年版《二十世紀中國學院派繪畫》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