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與十六羅漢

羅文華

硬木嵌玉十六羅漢像屏出自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共16扇，單扇縱213厘米，橫58.7厘米，厚6厘米，現珍藏于故宮博物院。通過這套屏風，我們可以了解乾隆皇帝與五代著名高僧、畫家貫休之間的一段“十六羅漢緣”。

圣恩寺遇見十六羅漢

1757年春，乾隆皇帝第二次南巡駐杭州西湖行宮時，到圣恩寺禮拜。圣恩寺最初是他的祖父康熙帝南巡時的行宮，雍正時期改為圣恩寺，所以乾隆皇帝每次南巡都會到圣恩寺。此次，他看到了該寺收藏的貫休的十六羅漢圖，大為贊嘆。

此畫見于《宣和畫譜》的記載，在南宋初年由內府流落到這里，流傳了近千年，由于羅漢的名稱是按照唐代翻譯的《法住記》傳統漢文音譯名，于是乾隆皇帝按照他欽定的《同文韻統》的合音字，用漢字拼讀梵文羅漢名，并按照三世章嘉若必多吉為他考定的十六羅漢的次序，親筆在畫上題寫，并在文后題了一段跋文，交代了這一段故事，原畫則遵照乾隆皇帝的圣旨珍藏于圣恩寺西湖山房之內。

乾隆皇帝對于貫休的十六羅漢畫非常喜愛，在他的《御制文集·初集》中共有三篇有關十六羅漢像的贊文，其中兩篇是為宮廷畫師丁觀鵬仿畫貫休十六羅漢畫所作，另一篇作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正是他在圣恩寺貫休羅漢畫上所題的贊文，但并沒有收錄第十六扇屏風上羅漢贊后的御制跋文，可能是在收進《御制文集》時遺漏。另外，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他還為一套和田玉十六羅漢像題贊，這套羅漢也是以貫休的羅漢畫為底本。

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八月，主持僧人明水和尚募資按圖勒石，在圣恩寺內建妙相亭，內供妙相塔。妙相塔通體為漢白玉，上面鑲嵌貫休十六羅漢像及乾隆皇帝御筆贊文，這座塔又稱玉佛塔。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乾隆皇帝在北京北海西北岸的闡福寺內添建了萬佛樓，樓的西側仿照圣恩寺的模式照樣修建了妙相亭，供妙相塔。咸豐十一年（1861年），太平軍李秀成部攻陷杭州，圣恩寺遭受劫難，貫休原畫流失，妙相亭亦毀于兵災，但漢白玉佛塔尚保存完整。1963年漢白玉塔遷往杭州孔廟（現杭州碑林）保存至今。北京北海的妙相亭和塔隨萬佛樓一起并存至今，只是上面御筆贊文已經變得漫漶不清。

靈感來源于夢中所見

故宮博物院乾隆花園云光樓所供的這套十六羅漢像屏是與貫休十六羅漢像有關的另一組重要的文物。通過這組文物，我們不僅能想見圣恩寺貫休羅漢畫的真跡，更能看到圣恩寺妙相塔內的漢白玉刻羅漢像以及北海闡福寺漢白玉塔所刻羅漢像的原貌。

首先，羅漢像與臺北故宮所藏的丁觀鵬仿畫的十六羅漢像十分相似，均采用夸張的手法表現漢地傳統的羅漢古僧奇貌高行的特點。這種樣式的羅漢幾乎成為貫休羅漢畫的標志性特點，當時的人就對這樣的羅漢形象頗感震驚，而貫休自稱他的靈感來源于夢中所見。可見，這種樣式的羅漢是他所獨創的，后來文人畫家表現的羅漢多少都受到過他的影響。

其次，每位羅漢旁邊均附有乾隆皇帝的贊辭，贊辭上首有紅漆各式印章一枚，下首有兩枚，均是乾隆皇帝的御用印章。另外，在第十扇羅漢右下方有一段篆字跋文，據說是貫休自題，文中提到此畫最初于唐代廣明元年（880年）繪完前十幅，后于乾寧二年（895年）才補全，跟乾隆皇帝看見此畫的時間（1757年）前后相距860多年。

這十六扇屏風與眾不同之處還在于，每尊羅漢的形象均用嵌玉表現，工藝復雜，體現出相當高的技術水準。每扇屏風背后為黑漆地描金繪畫圖案，以植物題材為主，如蘭草、怪石、古松、芭蕉、荷花以及松竹梅組合等，雍容華貴。十六扇屏風排列在一起，無論從正面觀看，還是從背面欣賞，都足以讓人心靈震撼不已。

根據清宮檔案記載，這十六扇屏風是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由大臣國泰貢獻給乾隆皇帝，受到乾隆皇帝的喜愛，特意撤銷了云光樓樓上所供的圍屏畫，將此屏風供奉于此。

國泰，滿洲鑲白旗人，姓富察。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國泰被提升為山東巡撫。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因為犯有嚴重的貪污罪行，被乾隆皇帝賜自盡。這件屏風就是他在山東時給乾隆皇帝送的一件禮物，其底稿用的是圣恩寺的貫休羅漢畫，可能就是在浙江制作的。

清乾隆十六羅漢像屏故宮博物院藏

十六羅漢像屏其中一扇及背面，背面為黑漆地描金繪畫圖案，以植物題材為主，雍容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