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強文 任保平
(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西安710127)
包容性增長測度及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經濟可持續的視角
馬強文 任保平
(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西安710127)
從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出發,測度出1998-2009年經濟增長的可持續包容度,發現中國經濟的包容度處于基本包容狀態,具體而言,工業化中期形成的高投資、高消耗的增長模式使得能源消耗與環境污染壓力日益嚴重,這些都阻礙了可持續包容度的提高。另一方面,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導致投資拉動型特征更加明顯,再次使得可持續包容度呈現下降趨勢。從區域差異來看,中國東部、中部、西部三大區域的可持續包容度依次遞減。在此基礎上構建動態面板數據,通過系統廣義矩估計方法實證分析了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因素,結論表明從影響經濟增長的可持續包容度的角度來看,更高的的研發投入水平和完善的基礎設施有利于包容性增長的實現;能源使用效率的低下則阻礙了包容性增長;市場化程度與FDI對包容度的影響不明確;經濟發展水平則與包容度之間具有顯著的U型關系。由此,相應的政策建議是要提高可持續包容,可以加強研發投入力度,降低能源消耗,提高市場化程度,并根據各地區不同發展階段采取不同的發展戰略。
可持續;包容度;環境全要素生產率;系統廣義矩估計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經歷了長達30多年的持續高速增長。但是高投入、高污染、低效率的經濟發展方式,使得經濟高速增長的同時,面臨著資源耗竭與環境惡化并存的局面,技術進步、人力資本等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偏低,從而制約經濟的長期增長。中國政府也充分認識到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存在的顯著弊端,在“十二五”規劃中提出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是實現包容性增長的前提條件。因此,要體現出經濟增長的包容性,必須既要提高技術進步、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實現經濟的長期增長,又要滿足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要求,達到經濟發展與資源利用、環境保護相協調。
如何判斷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投入要素和全要素生產率對產出增長貢獻的此消彼長成為判斷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主要標準[1],也是衡量經濟增長可持續性的關鍵指標。隨著資源與環境逐漸成為中國經濟可持續增長的制約因素,一部分文獻將資源與環境因素納入到中國全要素生產率研究[2-5]。這些研究雖然考慮了資源與環境因素對中國經濟增長的影響,但忽視了人力資本在經濟可持續增長中的決定作用,顯然無法全面解釋經濟如何實現對可持續的包容。
另一部分文獻則從人力資本、技術進步在經濟增長中的貢獻角度分析如何實現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蔡昉、王德文[6]通過對中國改革以來經濟增長的因素進行分解,發現雖然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經濟增長中,傳統要素投入的貢獻大于人力資本和生產率的貢獻,但從彈性系數來看,人力資本的增長貢獻在未來有巨大潛力。經濟增長前沿課題組[7]通過論證高投資、高污染、高能耗的增長模式給政府帶來的宏觀成本來說明要保持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必須轉變增長模式,指出只有采取促進技術進步的政策措施,提高TFP和企業競爭力,才能實現經濟的可持續增長。王小魯、樊綱、劉鵬[8]通過構建包括人力資本貢獻的生產函數,實證檢驗說明,經濟增長中勞動力數量簡單擴張正在被人力資本提高的依賴取代,這反映了增長方式的轉換。這些文獻雖然都論證了技術進步、人力資本對于中國經濟可持續增長的影響,但是沒有考慮到資源與環境因素對經濟可持續增長的硬性約束,因而對于解釋中國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不具有很強的說服力。
綜上可以看出,無論是沿著資源利用、環境保護的角度研究中國經濟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長,還是從內生增長理論的角度分析人力資本、技術進步對中國經濟增長可持續性的貢獻。都只是從一個側面反映經濟增長模式的狀態及其轉變。本文試圖將資源與環境約束,人力資本投入納入到包容性增長的統一框架中,測算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并實證分析影響經濟增長包容性的決定因素,從中找到實現經濟可持續的路徑。
本文的余下部分結構如下:第二節介紹經濟增長對可持續包容的理論解釋;第三節介紹全要素生產率指數計算方法及使用的數據;第四節測算出全要素生產率變動及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第五節是結論和政策建議。
2.1 經濟增長對可持續包容的理論界定
關于包容性增長的內涵雖然沒有統一的認識,但從經濟增長的結果來看,包容性增長意味著經濟在保持持續、穩定、快速的增長過程中技術進步、人力資本等投入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占主導地位,同時資源節約利用、環境污染治理在可控范圍。現有文獻研究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主要是指環境與資源可持續性問題,而本文中對可持續性的界定包括:發展方式的可持續性、資源環境的可持續性。據此可以看出,要實現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必須包含以下兩個方面:
2.1.1 經濟增長對發展方式的可持續性的包容
經濟發展方式從要素的使用來講,是生產要素的分配、投入、組合和使用的方式。因此,按照經濟增長的投入要素,可以分為粗放型發展方式或集約型發展方式。發展中國家在發動經濟增長的初期因為生產要素的成本較低,在實施趕超戰略,試圖在較短時期趕上發達國家的過程中,表現為傳統型、粗放型特征。但是,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資源環境對經濟增長的剛性約束以及居民消費需求的升級,片面追求數量、速度的粗放型發展方式難以為繼,相應的發展方式也必須轉變為質量、效益型的發展方式,即在適當的生產要素投入的基礎上,技術進步與人力資本的貢獻更大,從而實現經濟增長對可持續性的包容。2.1.2 經濟增長對資源與環境的可持續性的包容
自然資源的豐裕程度會給經濟增長帶來有利或不利的影響,表現在自然資源首先是經濟增長的物質基礎和條件,資源的優劣程度還會影響到勞動生產率的高低,從而影響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另一方面,豐裕的自然資源也會通過制造業部門的資本和勞動向資源部門轉移,對其產生擠出效應,限制經濟增長。因此,資源的合理使用也是影響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的重要因素。環境約束則體現在耗竭性資源特別是能源、礦產資源在開發和使用過程中引發的環境成本,同樣很少受到經濟增長理論的重視。環境污染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體現在粗放型的增長模式雖然會出現較高的經濟增長率,但伴隨著高消耗、高污染,從而會加大經濟損失,出現沒有未來的增長。因此,從資源與環境約束條件出發,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必然要求對資源與環境的包容。
2.2 經濟增長對可持續性包容的評價方法
目前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是以大量消耗廉價資源與環境嚴重污染為代價的,要實現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就必須將人力資本投入、能源投入與環境污染、污染治理投入等因素納入考核經濟增長對可持續包容的框架中,其中全要素生產率增長在經濟增長中的貢獻份額是衡量一個地區是否可持續增長的理想指標。考慮環境因素的全要素生產率(簡稱環境全要素生產率)與傳統全要素生產率(簡稱市場全要素生產率)的區別在于,前者要求好產出高的同時,“壞”產出(如經濟增長所造成的環境污染)少,而傳統全要素生產率的衡量標準只是產出最大,不區分各種產出的變化方向。因此,考慮到資源與環境因素作為經濟增長的剛性約束,環境全要素生產率要優于傳統全要素生產率。
為了得到環境全要素生產率,我們借鑒Joe Zhu[9]的方法,采用倒數法的形式達到將壞產出最小化的效果,從而實現“好”產出與“壞”產出朝不同方向變化的目的。假定全國各個省級行政單位作為一個生產決策單位,首先定義投入集為函數x=(x1,…xN)∈RN+,產生的好壞兩種產出,分別定義為y=(y1,…yM)∈RM+,b=(b1,…bI)∈RI
+壞產出采用倒數法的生產函數表示如下:

運用面向產出的方法來測度各決策單元的效率。根據Shephard[10]的方法,距離函數是 Farrell技術效率的倒數。t時期根據標準的產出距離函數定義:

其中:xt,yt分別是t時期的投入與產出變量矩陣,θ是Farrell的面向產出的效率指標,Lt又被稱為生產可能性集合,其中每一個給定投入的最大產出子集又被稱為生產技術的前沿。該距離函數表示以t時期的生產技術為參照時,所能達到的最大可能產出與實際產出的比率。如果yt是Lt的組成部分,則函數的值將小于等于1。如果yt位于Lt的前沿面上,那么函數值將等于1;反之,yt位于Lt的外部,函數的值將大于1,說明生產在技術上是無效的。
利用DEA模型來求解產出距離函數,這需要解下面的線性規劃:

Malmquist指數大于1表明從t時期到t+1時期是增長的;反之亦然。通過以上推導過程,我們可以計算出考慮環境污染的全要素生產率指數。
根據以上公式推導,我們可以得到考慮資源環境約束、環境污染治理投入、人力資本投入下的環境全要素生產率,從而測算出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度。
根據前文分析,要測算出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度,首先要測算出環境全要素生產率,其投入指標包括物質資本投入,我們采用現有文獻普遍使用的永續盤存法計算出資本存量。在計算過程中需要確定基期的資本存量,固定資產的平減指數與折舊率。由于固定資產的平減指數殘缺,這里采用地區生產總值的平減指數代替,折算成真實的全社會固定投資額。再根據林勇[11]的計算方法,本文假設第一期的資本存量是過去投資的加總,并選用折舊率為5%,則過去的投資可以表示為

其中I0與λ可以由1998-2009年的投資數據的對數值和時間之間的線性回歸式ln It=ln I0+λt算出,在此基礎上用δ表示資本的折舊率,則資本存量可以求得

根據以上方法即可計算出各省改革開放以來的真實資本存量。
勞動投入。勞動時間是衡量勞動力投入的合適指針,由于數據限制,本文采用各省歷年從業人員數作為勞動投入的代理指標。人力資本投入,按照現有文獻的一般計算方法,我們采用各省高等學校在校人數表示。
資源投入。傳統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測度采用的是增加值指標,一般只用到資本、勞動力及相應的國內生產總值。考慮了環境污染因素后,在選取壞產出的來源上,Watanbe and Tanaka考慮了煤炭消費量。這里采用能源消費總量來代替,從而以此衡量經濟增長對資源約束的包容。環境污染治理投入。關于全要素生產率研究的大多數文獻對于環境污染的考慮僅限于其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很少考慮環境污染治理所帶來的變化。根據中國所處的重化工業階段,環境污染主要來自于工業生產,因而我們也選擇相應的工業污染治理完成投資量作為污染治理投入的代理變量。
好產出指標。采用各省以1998年為基期的實際地區生產總值為衡量指標。壞產出指標:即經濟增長中所產生的環境污染。考慮到中國污染排放主要來源于工業生產中的三廢污染,我們采用廢水、廢氣、固體廢物的排放量作為壞產出的代理變量。數據來源為《中國統計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及各省統計年鑒。
本文采用數據報絡分析DEAP Version 2.1,對我國內地除西藏外的30個省級行政區的數據進行考慮環境污染、污染治理投入及人力資本投入的條件下,基于產出方向的Malmquist指數測算。由于經濟增長中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決定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績效,接下來借鑒顧海兵等[12]、馬強文和任保平[13]的思路,首先計算環境全要素生產率與經濟增長率的比值,即環境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再根據極差正規化法對該貢獻度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得到經濟可持續包容度,公式如下:

I為經濟可持續包容度指標,X為報告期指標的當前數值,X[,L]為指標實際數值所在區間的最低值,X[,M]為指標實際數值所在區間的最高值。因而所計算的包容度是所在區間的相對值,其范圍在0到1之間。下圖1是我國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

圖1 經濟增長的可持續包容度Fig.1 The sustainable inclusiveness of economic growth
從上圖1可以看出,我國經濟增長的可持續包容度存在顯著的階段性特征。其中2001年包容度最高,從2002年開始,隨著我國經濟開始進入重化工業階段,對能源消耗、環境污染等問題更加嚴重;另一方面由于人力資本、技術進步的不斷上升抵消了包容度的進一步下降。2007年則是包容度由上升轉為下降的轉折點,這一階段由于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出口銳減,導致經濟增長重新呈現投資拉動的粗放型增長方式,從而可持續包容度出現緩慢下降。
對于測度指標值的區間劃分,本文借鑒項俊波[14]從指標值的數據分布特征進行劃分的方法,由于本文數據分布呈現偏態分布,因而根據不等距原則來確定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區間的臨界點(見表1)。

表1 經濟增長對可持續包容度判斷Tab.1 The judgment of sustainable inclusiveness about economic growth
根據表1顯示的參照值,對比圖1可以看出,中國經濟增長整體上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較低,處于基本包容狀態。從發展階段來看,在重工業化階段之前的2001年,可持續包容度最高,體現出經濟增長的同時,資源消耗、環境污染程度較小;另一方面,人力資本的貢獻很顯著。從2002年開始,可持續包容度開始呈現下降趨勢,這與中國逐漸進入工業化中期階段有關,經濟增長正從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轉化,重化工業比重逐步上升,相應的資源消耗與環境污染壓力凸顯。這表明,隨著工業化程度的提高,可持續包容度將下降,這意味著中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刻不容緩,否則最終會影響到經濟長期增長。
由于中國各經濟區域之間發展階段存在差異,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必然不同,按照傳統三大經濟區域劃分方法分析各區域之間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度,結果如圖2。

圖2 中國區域可持續包容度Fig.2 The sustainable inclusiveness of three regions in China
從圖2可以看出,中國三大區域之間對經濟增長可持續性的包容度存在巨大差異,從1998-2009年整個階段平均來看,東部包容度最高,中部次之,西部最低。這表明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呈現出明顯的地區差異,即東部地區已經達到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依靠全要素生產率貢獻相協調的階段,中西部地區則處于經濟高速增長與環境污染加劇、全要素生產率貢獻較低的階段,使得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度較低。
從三大地區的跨時差異來看,自2003年中國開始進入重化工業階段,東部地區的可持續包容度呈現逐漸上升趨勢,說明人力資本投入、環境污染治理投入對包容度的提高具有促進作用,逐漸抵消了環境污染排放造成的低效率。而中西部地區在重化工業階段的可持續包容度呈現緩慢下降趨勢,表明中西部地區正處于工業化的初期階段,資本密集型產業產生的環境污染所導致的低效率開始逐漸顯現。
4.1 解釋變量描述
根據前文分析,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必須包括經濟發展方式的可持續性包容,資源與環境可持續性的包容。本文從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因素角度引入核心變量與控制變量。
(1)核心自變量。生產要素的投入質量影響到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特別是勞動力素質、管理模式以及經驗的先進程度,都會制約包容性增長的實現。由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采用研發支出占GDP的比重(R&D)作為衡量指標。從經濟增長對資源與環境可持續性的包容來看,雖然有些自然資源如林業、水等具有再生能力,但是在重工業化階段所需要的煤、石油、天然氣等都是不可再生資源,其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更為突出,其中能源消耗強度即每萬元消耗標準噸煤(Energy)代表生產中對能源的利用效率,也能體現環境污染程度,因而能夠反映出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
(2)控制變量。實現包容性增長意味著打破傳統的利益格局,否定單純追求經濟增長速度的經濟發展方式,就必須有相應的制度變遷。其中通過提高市場化程度,發揮私人產權在產權安排上的優勢,才能強化預算約束、注重改進技術、提高管理水平,促進生產率的提高。我們采用市場化程度(Market)來說明各地區產權多元化變動,具體用各省國有企業及國有控股企業在全部國有及規模以上非國有工業企業總產值中的比重衡量。
外商直接投資對包容性增長的影響比較復雜。一方面,大量文獻研究證明,通過引進外資,促進技術轉移,從而可以提高東道主地區的生產率;另一方面,“污染天堂”假說認為,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在環境規制水平方面存在明顯差距,因此,必然有大量FDI流入發展中國家的污染密集部門,從而阻礙了經濟增長對資源與環境的包容。兩者都會對地區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產生不同影響,從而有必要引入外商直接投資,考察其對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方向,并用各省外商直接投資占各省GDP來衡量FDI對包容度的影響程度。
經濟發展階段是經濟增長是否具有可持續性的前提條件。一個地區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即經濟發展方式還與特定的發展階段相匹配,并具有一定的適應性,一旦維持高速增長的基本因素發生重大變化需要重新組合,發展方式的轉變就非常必要了[15]。本文采用各省人均GDP對數值控制經濟發展階段對經濟增長可持續性的影響,考慮到人均收入與可持續包容度之間可能存在的非線性關系,在計量模型中加入了人均收入對數值的平方項。
從生產要素的使用效率來看,要實現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取決于高效的使用生產要素。良好的交通基礎設施可以通過降低經濟增長的流通成本,從而促進規模經濟和聚集經濟,這有助于經濟增長效率的提高[16]。為了使各省份在不同年份的交通基礎設施存量上具有可比性,我們借鑒王小魯等的方法,按照運輸能力將鐵路里程以14.7的換算系數轉換成標準公路里程,并除以各省的國土面積,得到每千平方千米道路長度(Infrastructure)即為各省的交通基礎設施密度,為了減少異方差性,取其對數形式。
由于我國地區之間經濟發展水平不同所帶來的的異質性,以及選擇樣本時間較短,在節約樣本自由度的前提下,我們按照傳統的三大經濟區域劃分方法,分別建立東、西部的省份虛擬變量(Edumy,Wdumy),以此來控制地區特征對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
4.2 實證分析結果與解釋
根據Simar and Wilson[17]所述,用 DEA 方法測量的生產率結果具有序列相關性。相應的包容度測算也具有相同特征,因而在分析包容度的影響因素中,有必要分析包容度的滯后值與其他解釋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除此之外,解釋變量都具有動態變化特征,變量之間的相互影響會導致模型的內生性,則無論使用傳統的混合OLS估計,還是改進的FGLS估計,都不能保證估計系數的無偏與一致性。而采用動態GMM估計不僅可以有效解決序列相關問題,而且能避免內生性問題。
動態GMM估計方法分為差分廣義矩估計(DIF GMM)和系統廣義矩估計(SYSGMM),SYSGMM估計量綜合了一階差分方程和水平方程,并增加了一組差分滯后變量作為水平方程中相應變量的工具變量,因而具有更好的有限樣本性質[18-19]。GMM估計還可以進一步分為一步GMM估計與兩步GMM估計,與一步估計相比,二步估計雖然是漸進有效的,但是匯報的二步估計標準偏差有向下的偏誤[20]。由于本文樣本容量較少,為避免小樣本偏差,我們采用經驗研究中通常使用的一步系統GMM估計,同時為了檢驗動態GMM估計的穩健性,下表2還報告了混合OLS估計與可行的廣義最小二乘法估計(FGLS)結果。
從表2可以看出,F統計量結果顯示各種估計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從整體上看,以上模型是顯著的。三種估計方法的系數符號基本一致,且均與理論預期相符。而系統GMM估計的結果顯著性水平更高,表明動態GMM估計與靜態面板估計方法相比具有明顯的優越性。模型中一階差分方程的殘差項存在一階自相關,不存在二階自相關,從而符合動態GMM估計的要求。從判定所有工具變量整體有效性的Hansen檢驗可知,我們不能拒絕工具變量集有效性的原假設。
從核心自變量對包容度的影響來看,研究與開發投入的估計系數大于零,并在5%的水平上顯著,由此說明研究與開發投入的增加會顯著提高可持續包容度,就生產要素的質量而言,研發投入的增加會顯著提高可持續包容度,這與我們的預期完全一致。地區經濟增長中,研發投入所占比重越高,所投入的生產要素質量越高,因而有利于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實現地區經濟的包容性增長。資源消耗對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方面,地區能源消耗指標中每萬元產值所需要的標準噸煤對可持續包容度有顯著的負面影響,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因此,要實現包容性增長,提高能源的使用效率至關重要。
從控制變量對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來看,市場化程度即所有制結構對包容度的影響為負,這顯示國有化程度雖然不利于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但不顯著。可能原因在于一方面雖然國有化程度越高,越容易出現軟預算約束、不注重改進技術、提高管理水平,從而阻礙了生產率的提高。另一方面國有企業在生產規模與預算約束上占優勢,更容易采用先進的生產技術,有利于形成低污染、低消耗的發展模式。因而所有制結構對可持續包容度的影響取決于兩者的力量對比。
反映地區經濟外向性程度的FDI與所有制結構對可持續包容度的正向影響也不顯著。FDI對包容度的影響正如前文分析那樣,雖然能夠通過先進技術及管理經驗促進所在地區經濟增長效率的提高,但是由于發展中國家在環境規制水平的滯后反而鼓勵了高污染、高能耗的FDI的流入,制約了經濟增長對資源節約與環境保護的包容,因而抵消了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度。

表2 包容度的影響因素分析Tab.2 The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inclusiveness
反映經濟發展水平的人均GDP及其平方項的系數估計表明經濟發展水平與可持續包容度之間存在穩定的U型關系。結論表明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和較高的地區包容度越高。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地方雖然生產率水平低下,但是對資源與環境的負面影響較小,抵消了包容度的下降。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方生產率水平較高,同時更加注重使用先進技術促進資源的高效利用與環境保護,因而能保證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基礎設施則是促進生產要素使用效率的因素,其對包容度的當期影響為正,并很顯著。這表明當期的基礎設施建設對經濟增長的外溢效應顯著,從而促進了包容度的提高。但滯后一期的基礎設施投資對包容度有負向影響,其中作用機制需要進一步研究。
本文通過測算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中對可持續的包容程度發現,經濟增長整體上正處在基本包容的階段,要實現經濟的可持續增長,還有巨大潛力。分地區結果表明,在考慮人力資本投入、環境污染及其治理時,1998-2009年間東、中、西部地區經濟增長的可持續包容度依次遞減,這與三大區域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基本一致。從影響經濟增長的可持續包容度的角度來看,研發投入、基礎設施的提高有利于包容性增長的實現;能源使用效率的低下則阻礙了包容性增長。這為我們實現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提供了以下三個方面的啟示:
(1)提高經濟增長中的可持續性,關鍵是重視科技研發活動和資金投入,提高研發投入的市場化轉化力度及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具體應該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和實施力度,促進科技研發投入由政府主導向企業主導轉變。在加大科研力度的同時,著重進行有利于資源高效利用、環境保護的技術發明與使用,不能僅僅是為了提高生產率,還需要與環境保護與資源節約利用相結合,實現兩者協同改善,才能真正促進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
(2)通過產權安排的多元化實現經濟增長對可持續的包容。多元化產權的存在本身就有利于經濟增長效率的提高。在降低國有企業在經濟發展中的比重的同時,對民營企業給予技術、資金、行業準入上的大力支持,充分發揮其在產權清晰所帶來的先天效率優勢,還為其擴大生產規模,使用促進環境保護與資源節約利用的先進技術。對于外資企業,在繼續引進外商直接投資的同時,通過提高環境規制水平引導其進入低污染、低消耗的經濟部門。
(3)實現包容性增長,還必須根據各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因地制宜地采取不同措施。東部地區由于經濟發展水平較高,資源利用效率與環境保護力度高于中西部地區,應該加大技術研發力度與人力資本投入,促進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中西部地區由于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應該通過加大國家轉移支付力度,向東部地區購買排污權的方式引導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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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sive Grow th M easurement and Influencial Factors Analysis——Based on the Angle of Sustainability of Economic Growth
MAQiang-wen REN Bao-p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Northwest University,Xi’an Shaanxi710127,China)
This paper measured the sustainable inclusiveness of economic growth from 1998 to 2009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sustainability of economic growth.It can be obtained that Chinese economy was in the basic inclusive state.The increase pattern of high investment and consumption intensifies the pressure of energy and environment in themetaphase of industrialization,which blocks the sustainable inclusiveness.On the other hand ,the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makes obvious the features of investment pattern and decreases inclusiveness again.From the aspect of spatial variation,inclusiveness decreased progressively in those three regions:eastern region,central region and western region.And on that basis,we structured the Dynamic Panel Data Model and empirically analysed the influencial factors of inclusiveness through themethod of system GMM.From the aspectof inclusivenesswhich influences the economic growth,it revealed that the improvement of R&D investment and infrastructure was beneficial to the realization of inclusive growth.The inefficiency of energy use impedes the growth of inclusiveness but the influence ofmarket-oriented degree and FDI to inclusiveness is undefined.The relation between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and inclusiveness is of the U type.Therefore,The corresponding policy suggestions are to enliance the intensity of R&D,decrease the consumption of energy,increase the market degree and make different development strategies according to development degree of every stage.
sustainable;inclusive degree;environmental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sy-gmm
F061.2
A
1002-2104(2012)07-0101-08
10.3969/j.issn.1002-2104.2012.07.016
2011-12-21
馬強文,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經濟轉型與發展。
任保平,博士,教授,博導,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經濟轉型與發展。
陜西省重點學科理論經濟學建設項目;陜西省教育廳專項科研計劃項目(編號:11JK0065)。
(編輯:劉呈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