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衛：居安思危的檢務專家

本刊記者/薛華

賀衛：居安思危的檢務專家

本刊記者/薛華

賀衛同志事跡：

賀衛，1971年3月出生，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黨組成員、副檢察長，四級高級檢察官。兩次榮立高檢院個人一等功，被授予全國檢察業務專家、全國十佳公訴人、中國優秀青年衛士、上海市勞動模范、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上海市檢察標兵等稱號。

為了追求法律夢想和捍衛法律尊嚴，從檢20年來，他兢兢業業，職業生涯與一樁樁上海第一案以及全市乃至全國有影響的大案要案聯系在一起。他也從一名舌戰群儒的公訴人逐漸成長為一名業務精湛、作風過硬的專家型、管理型領導干部。從辦理上海著名保薦人內幕交易案、上海首例涉黑案，到涉及25名外籍犯罪嫌疑人的世貿商城特大鉆石盜竊案、留美碩士陳丹蕾殺夫案，以及市房地局原副局長殷國元、原市核電辦主任楊忠萬等局級干部貪污受賄案，“第一”、“涉外”、“重大”都是他的專屬“標簽”，溫文儒雅、細心循證、抽絲剝繭是他審查起訴1000余件刑事案件特有的風范。

他堅持言傳身教，與青年干警分享工作經驗和管理理念，引領干警苦練內功、崗位成才。先后有13名干警獲得市級“三優一能”稱號。他時刻踐行著服務社會的心愿，領銜完成并向社會發布了全國首份區域性《金融檢察白皮書》；他深入社區調研，與司法局簽定工作協議，實現偵查階段未成年人法律援助的全覆蓋。

我知道只有自己擁有了強大的能力，才能主持好這個公道，才能真正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

《檢察風云》：做檢察官是你從小的目標嗎，你認為優秀的檢察官要具備哪些素質？

賀衛：從小的目標可能談不上，但我骨子里是一個是非觀念非常強的人，在我的判斷里，沒有灰色地帶。我希望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弄清事實是什么，并告訴大家真相。這種與生俱來的是非觀使我執著于搞清真相。現在想來，這是我成為檢察官的一個先天因素。在我的性格里，還帶有一點俠氣，有一點英雄主義情結。對于受損的、弱小的一方，我有很強烈的意愿去幫助他們討回一個公道。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仗義執言的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非常愿意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也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意愿，我對自己的能力常常會產生一種危機感，不能讓自己止步于現有的狀態。我知道只有自己擁有了強大的能力，才能主持好這個公道，才能真正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這種內生的動力對檢察官個人的能力推動是非常有效的，一個檢察官有了內生的動力，那他離一個優秀檢察官的距離就會越來越小。

一個優秀的檢察官還要有想象力，這并不是指天馬行空地想，而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比如我在辦理海上繞關走私香煙案時，如果不發揮一點想象力，朝著常規的思路去考慮，那就不會注意到那本不起眼的《捕撈日志》，就會一直在事實的外圍打圈圈，無法獲得事實的真相。

《檢察風云》：從一個普通的公訴人到一個檢務專家，在精進業務方面，你的心得是什么？

賀衛：我覺得首先要正確理解“公平”二字。我在閘北檢察院時，經手的小案子比較多，那時我投入大量精力去追索案件里隱藏的事實，覺得必須除惡務盡，對犯罪嫌疑人的罪名認定要做到一個都不能少，否則就是一種不公。后來，到了一分院，接觸的案子都是比較重大的，輕則剝奪一個人的終身自由，重則就是一個人的生命。這個時期，我覺得公平就是一個都不能錯，否則就無法補救。現在，我覺得法律的公平，除了把法律的公正得以展現，還要考慮大眾的接受程度，考慮到情理法的平衡，才能使社會更加和諧。

在我的性格里，還帶有一點俠氣，有一點英雄主義情結。對于受損的、弱小的一方，我有很強烈的意愿去幫助他們討回一個公道。攝影也是他的興趣愛好之一

在具體的提高業務能力方面，首先要分析自己的特長和缺勢。其實，我是一個很內向的人，我有一個興趣就是看電影。那時還在閘北區院，休息時間，我會把前一天看過的電影講給同事們聽。怎樣使他們對電影感興趣，我怎么講很要緊，里面有很多的學問和技巧，比如怎么渲染氣氛，使自己的語言更有力。當時這么做并不是刻意的，但是效果很好，經過一段時間的操練和研究，我的表達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大家常常隨著我講的故事情緒起伏，或哄堂大笑，或眉頭緊蹙。作為檢察官，開好庭是很重要的一環，開庭需要一個人是外向的，有良好的表達能力。否則，即便事先準備很充分，如果不能很好表達出自己的觀點，展示出相應的證據，那么仍然是失敗的。講電影故事使我克服了天生的內向，在開庭表述觀點時基本能收放自如，產生了不錯的效果。我看電影時，一般偏向于兩類電影，一類是偵探片，雖然很多偵探類的電影有戲劇化的成分，但是會提供很多思考的新思路。影片里的一些控辯技巧也非常有參考意義。還有一類電影是哲理類的，這類電影會引發思考，能不斷強化思辨能力，使自己總結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智慧的道理，對案情有一個獨到的判斷。

在練習邏輯思維方面，也談不上有什么很高效的方法，我有一個很土的方法可以介紹一下。從做公訴人開始，我一直玩填字游戲和九宮格，堅持到現在。玩這樣的游戲，需要很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以及很廣的知識面。這在公訴工作中，是非常有參考意義的。辦理案件時，會涉及很多不同的領域，所以一個廣闊的知識面和視野是一個重要的基礎。玩九宮格需要各種假設，并小心去求證，這和分析案件的來龍去脈，并找到一條完整的證據鏈是一樣的，當時做這些都是潛意識的，但收效不錯。

《檢察風云》：在一分院的七年里，你辦理了很多特大案件，取得了很多“第一”，對你歷練最大的是哪個案件？

賀衛：哪一個案子歷練最大很難說，每個案子都會鍛煉不同的能力。在辦理力拓案時，我發現案件的突破口是讓犯罪嫌疑人承認拿回扣是他們的行業潛規則。所以，在詢問犯罪嫌疑人和證人時，提問的技巧和順序顯得尤為重要。開庭是即時的，怎樣才能取得你想要的證詞和庭審，這需要事先“預演”。每次開庭前，我都會制作一個方案，有點類似導演，還要自編自導自演。庭審是一種遺憾的藝術，做到完美是幾乎不可能的，優秀在于細節，每一次把盡可能多的細節處理好。每一次庭審結束，我都會總結，哪怕一個小小的錯誤，也絕不容許自己再犯第二次。辦理某動遷基地縱火案時，我發現在案件沒有定論之前，一定要廣泛地聽取各方的意見，收集信息，了解來自最大眾的看法和評價，這對判決最后被大家的接受程度是非常要緊的。如果，一個檢察官的判斷是在真空中形成的，沒有聽取最真實的聲音，那么迎接他的一定是接連不斷的失敗和疑議。

辦理大案使我意識到，一個檢察官對自己要有一個職業化的培訓，必須使自己養成一個職業化的習慣。要定期鍛煉身體，知道怎樣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把最好的狀態留在開庭的時間段。開庭前，不能吃太多，會影響思維的速度；開庭前，不能感冒；開庭前，不吃辣的、不唱KTV，保證嗓子的狀態……大案開庭的前一天，一定不能通宵加班，否則第二天開庭，一定會出現頭腦空白的現象。人不能挑戰身體的生理底線，這意味著對庭審的不負責，對當事人的不負責，對維護法律公正的不負責。你必須要研究自己的身體狀態。有時，喝一杯咖啡會對自己的精神狀態有很好的作用，但你必須把這杯重要的咖啡放在最關鍵的時候喝。

《檢察風云》：你獲得過全國十佳公訴人、上海檢察機關“檢察標兵”、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第五屆中國優秀青年衛士，還被最高人民檢察院榮記一等功，這些榮譽帶給你的是什么？

作為一個檢察官，只有把自己擺在一個普通人的位置上，才能避免高高在上的情緒，才能真正做到換位思考，案件的當事人才會向你吐露心曲，你才能了解到真實的信息。

賀衛：我的本性非常平和，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們從小的教育對我影響很大。所以，我是一個比較傳統的人，一直覺得自己很普通。作為一個檢察官，只有把自己擺在一個普通人的位置上，才能避免高高在上的情緒，才能真正做到換位思考，案件的當事人才會向你吐露心曲，你才能了解到真實的信息。在檢察系統內，有很多干警看上去很平凡，其實都有非常優秀的一面。被評為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更使我看到了各行各業優秀的人，視野廣泛，就不會隅于一得一失，自我膨脹。

同時，我不是一個喜歡回顧過去的人，過去的榮譽屬于過去。人要時常清空自己，丟棄自身的一些雜質，才能拿起或者說學到更重要的東西，才能使自己一直在優秀者的隊伍里。我認為優秀是階段性的，這個階段你或許是優秀的，但是下個階段，放松自己就會從優秀的隊伍里掉隊。我常常有這種居安思危的狀態。

當然榮譽也是一種動力。為了維護給予我的榮譽，不使榮譽蒙羞，我有一種發自內在的責任感，就是要辦好每一個案子，維護法律的權威與公正。榮譽使我不敢懈怠，榮譽的積累給了我源源不斷向前的動力。

《檢察風云》：浦東新區檢察院的案件量占到全市的20%，作為副檢察長，你有什么創新的管理方法和嘗試？

賀衛：浦東檢察院的案件量確實非常大，這就決定了很多嘗試性的探索需要在浦東新區先行先試，以探索出行之有效的方法來提高工作的效率和效果。創新管理需要想象力，辦案時的想象力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現在身為浦東檢察院的副檢察長，管理上的創新，對我而言是一個更大的挑戰。因為這將是一個整體性的管理設計，需要更加高瞻遠矚的目光和更為廣闊的視野。到浦東檢察院以后，分別就實際情況，做了一些嘗試，只要在法律框架內的管理改革，我還是充滿信心，底氣十足的。因此推動也很快，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比如，《審查逮捕期間聽取律師意見的規定》，我們院與司法局會簽，實現刑事案件在檢察院期間聽取律師意見的全覆蓋。《刑訴法》的規定是在審查起訴期間才開始聽取意見，我院的規定使之向前推移到審查逮捕期間。在司法局的支持下，我們在看守所設立了24小時開放的援助律師接待室，保證了每個未成年嫌疑人在第一時間即可獲得法律援助。

“捕訴監防”一體化辦案機制也是浦東新區首創的，使未成年人涉檢案件均歸于專業化的未檢處辦理，包括被害人是未成年人的案件。該機制的實行使外來未成年人也能獲得同等的幫教救護和訴前考察機會。例如，我們幫助一名外來未成年人在南京落實了幫教和訴前考察，經南京的社工組織幫教和我們多次前往考察后，依法作出了不起訴的決定。

全市首創的《主任檢察官辦案制度》改變了以往辦案的行政化色彩，放權給主任檢察官，讓他們有獨立的案件辦理和審批決定權，使辦案人員更專業化和專家化。

2011年，我們院牽頭，會同證監局、保監局、銀監局和銀聯等專業機構簽訂浦東金融檢察工作聯系制度，形成浦東金融監管大格局，也是首創。檢察院定期向上述機構提供金融犯罪新動向和預防犯罪完善制度的建議，上述機構定期向檢察院提供金融新規新策及相關專業知識。在匯總了近年來辦理的所有金融案件后，形成了4萬多字的《浦東金融檢察白皮書》，成為全國首份地方性的金融檢察白皮書。

在對檢察新人的培訓方面，浦東院在帶教制度上也有改革。帶教老師和學生之間簽訂書面的帶教協議，定期進行封閉式的訓練。有時，很多新人在不自覺中做的事情，可能對他將來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但自己沒有這個意識，所以要對他們有理念上的提煉，讓他們更有意識地強化自己好的習慣和方法，這樣就會有更長足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