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戀

毛甲申

那時的她，相貌平平，相比班里其他女生，她顯得青澀，卻跟班上的所有女生一樣，迷戀上了那個陽光帥氣的男生。喜歡歸喜歡，但她自知平淡，就把所有的心情都藏在心底，從不敢讓人看出。

那天，情不自禁的她，終沒忍住，就像感冒了忍不住咳嗽一樣，給他寫了一封情書。文字里全是對他的愛慕，喜歡他的笑，喜歡他的高，喜歡他的鞋帶散著。但在信的末尾，她最終沒敢寫上自己的姓名，只署上了丑小鴨三個字。

下課時趁人不備時，做賊一樣夾到他的書里，心里卻一直不安著，卻時時關注他，晚自習時她看見他發現了那封情書，打開看了，臉上有些笑，令她沒想到的是，他看完信后，把情書折了紙飛機，揚手朝窗外扔去，眼看著要飛出窗外了，卻拐了回來，飛到一個同學的懷里，那同學就打開看了，像是發現了寶物一般地念了出來。那個晚上，真是她的末日。當同學們都在猜測丑小鴨是誰時，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可還要裝模作樣地聽著同學們的議論紛紛。

她再也不敢輕易對誰動心了，就算是她變漂亮了，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學習上，直至大學畢業，她的成績一直都是好的，幸好，又去了一家好公司。

兩年后，她因為出色的表現，被總部任命為華中地區經理。上任的第一天，她讓秘書把員工檔案拿來，翻看檔案時她突然看他，她的眼睛像釘子一樣盯著他依然帥氣的臉。

第二天，公司開會。她在臺上看見了他。當然，他也認出了她。眼里有驚喜，也有驚奇，不過，她的目光一掃而過。晚上是酒會，在酒間，他敬酒，說，我敬經理一杯。她沒有說他是她的同學，好像他也不敢相認。

而那天夜晚，她一直沒有點同學相認。她問秘書關于他的情形。秘書說到他時，很是不屑的神情，說這個人全憑了一張臉，像是個花瓶似的，自稱情種，說收到的情書夠編一本書啦。

她不耐煩地打斷秘書的話，干脆利落地說，你可以走了。她沒有想到，他竟落到這個地步了，他是她心中的太陽，她甚至期盼著這顆太陽能二十四小時高掛在天空，她就能時時看到他。他不知道，幾年前那封被他當成飛機的情書，她偷偷收了起來，保留至今。

再遇到他，她主動打了招呼，當著公司所有的面說，這是我的同學。親昵拍著他的肩說，哥們。

兩人述了一番舊事，看得出他是開心的。

當他知道她還是單身時，她看到他眼里有東西在閃爍。她假裝看不到。畢竟有太多的東西回不去了。但兩人還是漸漸走近了。她不確定，這算不算戀愛。除了喝茶聊天，她甚至連手也沒讓他牽。在公司里，他卻特別的低調。他說，不想讓人誤會他對她的感情。但，他越是這般刻意，她越是難過。若不是她如今的職位如今的美妙，他還會這么圍著自己轉么?她知道，其實她一直無法忘卻被他傷害過的往事中。這才知道，也許愛的，只是自己的青蔥歲月，也許恨的，是年少虛榮。

她一直等他寫一封情書，她也等到了，他送到手里的，他說，我喜歡白紙黑字的感覺。遞到她手中時，順勢握住她的手。她抽出手，笑了，笑得他退了出去。

他在情書里寫，在大學里就喜歡她的安靜，云朵一樣的，花朵一樣的安靜，只是一直未曾開口，怕驚擾了什么。卻不想，緣分是個好東西……

翻著手中的信，淚珠齊齊的落下，砸在信紙上，也許現在喜歡他是真的，而在那時，多么也不可信。許多的字慢慢地模糊起來，像極了她當年的心情，潮濕而又不堪。

幾個月后，他被她任命公司下面的辦事處的主任。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臺階。他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時，她遞給他一封信，說到了之后再看吧。

他打開了，是兩封信，一封是他的，一封是已經發黃的依然被疊成紙飛機的樣子的信，丑小鴨的信。只是多了幾句話，任何一份情感，都不是用來拋棄的，都是值得留戀的。緣分真的是個好東西，隔了多年，還能說出來。

他的眼淚落了下來，她給他機會，只是對往事的留戀，跟現在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