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高記

蘇超峰

其實，我從來沒有覺得我的身高有什么問題。在我們班的男生中，我的個子雖然不算高，但肯定也不算矮，因為在排隊的時候，還有好幾個同學站我前面呢。

但是，老爸和老媽對我的個子很不滿意，他們成天對著我念叨——

“你看那個誰誰誰，人家才讀三年級，身高就一米四了。你怎么才那么一點點高呢？”

“你不會是得了什么病吧？不行，我得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老媽帶著我把我們這個城市的醫院走了個遍，但所有醫生給出的結論都是：發育正常！固執的老媽認定醫生的結論是錯誤的，她開始四處搜尋可以幫我長高的偏方、秘方。也許是老媽藥終于起作用了，那天晚上奇跡發生了。

在老媽又逼著我喝下一碗臭哄哄的藥糊糊后，我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人在用力往兩頭拽，把我的身體一點點拉長。幾分鐘后，我長高了二三十厘米。老媽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后就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老張，快來看，咱兒子長高啦！”

老爸從書房沖了出來，樂呵呵地說：“我不是做夢吧？咱兒子終于長高了！終于正常了！”

這一夜，是我最近睡得最安穩的一晚。現在我的身高正常了，我就可以不再聽老爸老媽的嘮叨，還可以告別那些難吃的藥了，你說我心里能不踏實嗎？

出人意料的是，我的生長好像并沒有結束。第二天清晨，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蹬到了床尾板，頭快抵到了床頭。我的衣服和褲子顯然沒法穿了，老媽只好拿出老爸的衣服和褲子給我穿。

你一定猜得到，我到了學校，是被同學們怎么圍觀和議論的。但這些都不算什么，最令我痛苦的是，我的個子實在太高了，只要一不小心，頭就會撞到門梁上。上午，我還能坐在教室里上課，到了下午，我的頭就已經頂到了天花板。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的身高已經高過了學校的梧桐樹。我想，人們一定沒有見過我這么高的人，所以都很驚奇地看著我。

走到樓道口，我傻眼了，我要怎樣才能回到家里去呢？我只好像蛇一樣彎彎曲曲地繞著樓梯爬上去，幸運的是，除了有兩位鄰居因為只看見我身體的后半截而被嚇得暈過去之外，沒有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在家里，我必須像一條真正的蛇那樣，把脖子以下的身體蜷成一圈一圈的，這樣才能保證我的頭不撞到天花板。

老爸和老媽意識到我的身體又出了問題，便四處尋找可以讓我的身體變回原樣的偏方、秘方。就在剛才，我喝下了一碗酸不拉嘰的藥水水后，我的身體就像快速回縮的彈簧一樣，迅速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我的爸爸媽媽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太好啦，咱兒子變回來了，咱兒子正常了！”

塵中塑摘自《紅領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