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以來景德鎮(zhèn)陶瓷施釉工藝的演變研究

李其江 張茂林 吳軍明 吳 雋 鄭乃章

（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江西景德鎮(zhèn) 333001）

明清以來景德鎮(zhèn)陶瓷施釉工藝的演變研究

李其江 張茂林 吳軍明 吳 雋 鄭乃章

（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江西景德鎮(zhèn) 333001）

施釉工藝是陶瓷生產(chǎn)工藝中最重要的工序之一。本文將透過載有制瓷技術理論的古陶瓷典籍，結(jié)合景德鎮(zhèn)現(xiàn)存的施釉工藝，著重闡述明清以來景德鎮(zhèn)施釉工藝的特征及發(fā)展演變。

明清時期；景德鎮(zhèn)；制瓷工藝；施釉；演變

0 前言

3000多年前商代的原始瓷釉為至今發(fā)現(xiàn)的最早高溫釉，其出現(xiàn)為瓷器的發(fā)明奠定了基礎。至漢代，釉已成熟。之后，隨著制瓷技術的不斷提高，各種顏色釉瓷不斷出現(xiàn)，而集大成的景德鎮(zhèn)窯在明清時期更是創(chuàng)燒了許多品種，使中國瓷釉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1-3]。然而瓷釉所取得的成就與施釉工藝是密不可分的，瓷釉的發(fā)展必然伴隨著施釉工藝的進步。明清以來景德鎮(zhèn)施釉工藝主要有浸釉、蕩釉、刷釉（涂釉）和吹釉等，而這些施釉方法的發(fā)展與演變是研究景德鎮(zhèn)傳統(tǒng)制瓷技藝的重要內(nèi)容，也是景德鎮(zhèn)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將透過載有制瓷技術理論的古陶瓷典籍，結(jié)合景德鎮(zhèn)現(xiàn)存施釉工藝，著重闡述明清時期景德鎮(zhèn)施釉工藝的發(fā)展及演變。

1 明代施釉工藝

宋應星的《天工開物·陶埏》為明代記載景德鎮(zhèn)制瓷工藝的專著。該文獻在深入實際調(diào)查、觀察的基礎上，以唯物主義自然觀的認知，客觀詳細地總結(jié)了我國十七世紀的部分陶瓷生產(chǎn)技術[4]。《陶埏》中記載“凡諸器過釉，先蕩其內(nèi)，外邊用指，一蘸涂弦，自然流遍[5]”。結(jié)合《陶埏》中施釉工藝圖（如圖1[5]）可知當時施釉的工藝流程。瓷器施釉分施內(nèi)釉和施外釉。施內(nèi)釉即先把釉水倒進坯內(nèi)蕩一遍再倒出。而施外釉則是一手張開手指撐住坯體口沿，另一手用蘸釉鉤（用樹根制作，呈S型）托住坯體底部，兩手配合將坯體往釉水里蘸一下，使釉水剛好浸到外壁口沿，這樣釉料就自然布滿坯體外壁全身。瓷器的內(nèi)外施釉方法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常用的蕩釉和蘸釉。但在《陶埏》中宋應星并未介紹多用于長方有棱角的器物或是局部上釉、補釉的“刷釉”這一最古老的施釉方法。

2 清代施釉工藝

清代記載景德鎮(zhèn)制瓷工藝的專著主要有：（1）由乾隆皇帝督辦，唐英于乾隆八年（公元1743年）編撰的《陶冶圖說》；（2）清乾隆三十九年（公元1774年）朱琰著作的《陶說》；（3）嘉慶二十年（公元1815年）藍浦、鄭廷桂合著的《景德鎮(zhèn)陶錄》等。

如圖2為《陶冶圖說》中記載的“蘸釉吹釉”的圖和文本。“上釉之法：古制，將琢器之方長棱角者，用毛筆拓釉，弊每失于不勻。至大小圓器及渾圓之琢器，俱在缸內(nèi)蘸釉，其弊又失于體重多破壞。全器倍為難得。今圓器之小者，仍于缸內(nèi)蘸釉；其琢器與圓器大件俱用吹釉法。以徑寸竹筒截長七寸，頭蒙細紗蘸釉以吹。俱視坯之大小與釉之等類，別其吹之遍數(shù)，有自三四遍至十七八遍者。此蘸釉所由分也。[6]”從中可以看出，唐英既介紹了當時施釉方法蘸釉和吹釉，也介紹了古代施釉方法刷釉和蘸釉。當然介紹的重點是新的施釉方法--吹釉，用直徑約3cm，長度約23cm的一節(jié)小竹筒，一段蒙上細紗蘸取釉漿，對準坯體施釉部位，用嘴吹竹筒另一端，釉漿即通過紗孔均勻附著在器坯表面，這樣反復吹釉，即可得到厚度適宜的釉層。根據(jù)器物的大小和釉的不同，少的吹三四遍，多的吹十七、八遍。吹釉的發(fā)明，使各類坯體得以均勻施釉。

然而《陶冶圖說》是由乾隆皇帝親自督辦，宮廷畫師孫祐、周鯤、丁觀鵬繪制，唐英遵旨編次的以圖為主，文為輔的陶瓷工藝及理論典籍，每幅圖的說明文字均限定在160字左右[6,7]。因此，在“蘸釉吹釉”的文本描述中，唐英在兼顧工藝延續(xù)性的基礎上，言簡意賅的對比介紹了陶瓷坯體施外釉的方法，而未提及蕩釉這一傳承至今仍未有變化的一般器物坯體施內(nèi)釉的唯一方法。但蕩釉工藝可以在圖中找到，如圖2（a）。

而《陶說》及《景德鎮(zhèn)陶錄》對施釉工藝的記載則基本是引用了《陶冶圖說》中所述[8,9]。唯一不同的是在《景德鎮(zhèn)陶錄》中將施釉工藝定名為蕩釉，并在工藝圖中突出了蕩釉方法，如圖3所示[9]。

3 晚清民國施釉工藝

民國時期，記載景德鎮(zhèn)制瓷工藝的專著主要有民國八年向焯著作的《景德鎮(zhèn)陶業(yè)紀事》及民國二十六年黎浩亭著作的《景德鎮(zhèn)陶瓷概況》。

向焯在《景德鎮(zhèn)陶業(yè)紀事》的施釉工藝中，記載了刷釉、蕩釉、蘸釉及吹釉等施釉方法。其操作方法如前所述，未有變化。文中重點介紹了各種施釉方法不同的適應對象和用途。如刷釉，“凡長方圓筒等形，以及器之有畸形棱角者，不能浸入釉汁中，則用此法，以毛筆填釉[10]”。而吹釉則是“圓琢大件，以及上等瓷器，俱用吹釉[10]”。從中也體現(xiàn)出了吹釉方法適宜于大件圓器、琢器及精品瓷器施釉的優(yōu)點，以及吹釉方法效率低的缺點。因此，當時的匠師們也想方設法以改進和完善吹釉工藝。

隨著以“養(yǎng)成明白學理，精進技術之人才，以改良陶業(yè)”為宗旨的饒州陶業(yè)學堂的創(chuàng)辦，加快了景德鎮(zhèn)制瓷技術改進的步伐。“蘸釉藥以口吹之，其法頗傷肺腑，故饒州陶業(yè)學校改用鐵制之鼓風器[10]”。采用鼓風器吹釉是完善以前吹釉方法的第一步，改變了吹釉的風力來源，減輕了對吹釉工人身體的傷害，并且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施釉效率。向焯在《景德鎮(zhèn)陶業(yè)紀事》中還記載了一種新的吹釉工具，“近日景鎮(zhèn)銅工某，則制造一銅制之吹管，其法以圓筒形之銅罐，注釉汁于其中，外沿嵌以小嘴，中穿一孔，以便釉汁流出，小嘴之旁，接以吹管，人含吹管，呼氣吹之，則釉汁被壓迫而噴出，細如霏雨，用力頗小，故較前之吹管為勝焉[10]”。對竹筒式吹釉工具的改進是完善以前吹釉方法的第二步，如圖4為改進后的吹釉工具——銅質(zhì)吹釉壺。吹釉壺的結(jié)構(gòu)蘊含了流體力學的原理，不僅大幅度增加了一次性施釉量，顯著提高了施釉效率，而且吹釉省力，吹出的釉汁也細如霏雨，更為均勻。其使用開創(chuàng)了施釉工藝的新局面，使竹筒式吹釉工具成為了歷史。

但對于吹釉壺的出現(xiàn)及使用，黎浩亭在《景德鎮(zhèn)陶瓷概況》中記載為“現(xiàn)均用裁縫所用之噴水壺吹釉[11]”，指出了吹釉壺的來源，說明吹釉壺的使用是直接采用了裁縫師所用的噴水壺。如圖5為紅幫老裁縫用的噴水壺[12]。從圖4和圖5可以看出，吹釉壺和噴水壺的結(jié)構(gòu)基本一致。由此可知，吹釉壺的出現(xiàn)得益于當時服裝業(yè)的大力發(fā)展，其使用完全是裁縫師所用噴水壺的拓展應用。景德鎮(zhèn)銅工某便是第一個制作吹釉壺的工匠。至今為止，吹釉壺一直沿用，未有大的變化，僅是制備材料由黃銅轉(zhuǎn)變?yōu)椴讳P鐵、不銹鋼等，如圖6所示為景德鎮(zhèn)現(xiàn)今常用的吹釉壺。

4 小結(jié)

明清以來景德鎮(zhèn)常用的施釉工藝主要有蕩釉、蘸釉、刷釉及吹釉等方法。蕩釉是一般器物坯體施內(nèi)釉的唯一方法，至今未有改變。蘸釉及刷釉是坯體施外釉的常用方法，在清代早期發(fā)明了吹釉技術后，大件圓器、琢器及精品瓷器使用吹釉方法施外釉，甚少使用蘸釉及刷釉。

吹釉技術先后經(jīng)歷了兩次技術變革：一是吹釉的風力來源變革。由人工吹氣轉(zhuǎn)變?yōu)楣娘L機吹氣和人工吹氣相結(jié)合的方式，減輕了對吹釉工人身體的傷害，并且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施釉效率。二是吹釉工具的變革。受當時社會裁縫師所用噴水壺的影響，竹筒式吹釉工具升級為景德鎮(zhèn)至今仍在廣泛使用的吹釉壺。不僅大幅度增加了一次性施釉量，顯著提高了施釉效率，而且吹釉省力，施釉更為均勻。

1 李其江,吳雋等.龍泉粉青釉的仿制及呈色機制研究.陶瓷學報,2009,30(4):423～427

2 吳軍明,吳雋等.唐三彩黃釉與嬌黃釉的比較研究.中國陶瓷,2010,46(9):21～23

3 李其江,張茂林,吳軍明等.商周原始瓷器科技研究的現(xiàn)狀及展望.中國陶瓷,2012,(1):13～17

4 廣東石灣建筑陶瓷廠工人理論組.《天工開物·陶埏》和明代的陶瓷生產(chǎn).中山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1975,(2):28～34

5 宋應星.天工開物.岳麓書社,2002

6 清·唐英.陶冶圖說,中國陶瓷古籍集成.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6

7 李其江,吳軍明,張茂林等.《陶冶圖說》制瓷技術理論化的特點及價值.陶瓷學報,2012,(1):103～107

8 清·朱琰.陶說,中國陶瓷古籍集成.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6

9 藍浦,鄭廷桂著,連冕編注.景德鎮(zhèn)陶錄圖說.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

10 向焯.景德鎮(zhèn)陶業(yè)紀事,中國陶瓷古籍集成.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6

11 黎浩亭.景德鎮(zhèn)陶瓷概況.正中書局,1937

12 寧波市政協(xié)文史委.寧波幫與中國近現(xiàn)代服裝業(yè).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

Evolution of Jingdezhen Ceramic Glazing Technique in Ming and Qing Dynasty

LI QijiangZHANG MaolinWU Junming WU Juan ZHENG Naizhang
(Jingdezhen Ceramics Institute,Jingdezhen Jiangxi 333001)

Glazing techniqu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rocesses of ceramic technology.In this paper,Characteristics and evolution of Jingdezhen ceramic glazing technology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re studied based on the ancient ceramic books with the theorization of porcelain making technology and the existing Jingdezhen ceramic glazing technology.

Ming and Qing Dynasties;Jingdezhen;ceramic producing technology;glazing;evolution

on Mar.8,2012

k 8 7 6.3

A

1000-2278（2012）03-0401-04

2012-03-08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編號：51162018）；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項目（編號：10YJC780013）；江西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編號：10LS10）；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項目（編號：LS1208）

李其江，E-mail:liqijiang13@126.com

LI Qijiang,E-mail:liqijiang1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