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錫貴
中國人都特別愛面子,統治億萬百姓的清朝君臣就更不用說了。在對外交往中,落后腐朽的大清帝國失敗和屈辱不斷,可謂顏面掃地。為了挽回面子,就只有將魯迅先生所描繪的阿Q式的招數發揮到淋漓盡致了。
妄自尊大,無視事實
清王朝的巨廈處在風雨飄搖之際,西方列強進行經濟擴張的侵略欲望與日俱增,強烈要求叩開中華帝國的大門。而清朝統治者卻仍將對外貿易視為給對方的一種恩賜。乾隆皇帝致英國女王的信中說,天朝在澳門開設洋行是朕對你們的“加恩體恤”,因為茶葉、瓷器、絲綢等對你們國家來說必不可少。道光皇帝在給大臣的諭旨中也認為“外洋與內地通商,本系天朝體恤”。
凡與西方有關的人、物、事,一律冠以“夷”字,如“夷婦”、“夷酋”、“夷人”(英國人則被說成是“英吉利夷人”),甚至“夷鬼”等。只是因“夷”字帶有侮辱和歧視的意味,為西方人所反對,清政府在第二次鴉片戰爭慘敗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在公開文書中將“夷”字改作“洋”字。并因自以為文明程度高于“夷狄”,還曾作出過外人不許與官府打交道、不許外人乘轎等規定,免得失了“天朝”的體面,抬高了洋人的身份。
1793年,當由英國女王派出的以喬治?馬戛爾尼為特使的代表團抵達中國時,一開始譯員就把特使以平等身份和口氣說的話,想辦法譯成是下級對上級所使用的最卑恭的詞句。官員們還擅自在英使乘坐的船上懸掛“英國特使進貢”的旗幟。這樣,英使就被塑造成了貢使,自然應該按屬國臣民參拜宗主國皇帝的大禮三跪九叩了。
負責招待英使的大臣極力言說叩頭之禮不可免,并跪在地上,作叩頭之狀,一定要馬戛爾尼學習。馬戛爾尼斷然拒絕,并表示如果硬要行那種禮節,也請貴國派一位同他地位身份相等的大員穿著朝服在英王像前行叩頭禮,接待官員這才不得不依馬戛爾尼用拜見英王的禮節——單膝跪地參拜乾隆皇帝了事。中國官方文書記載此事,含糊地說成“一遵天朝法度”,似乎馬戛爾尼行了叩頭禮。
隨后,在參觀承德避暑山莊時,馬戛爾尼曾想讓自己所帶的衛隊操演歐洲新式武器,而陪同的大臣聽后漠然答道:“這種軍器操法,諒也沒有什么稀奇,看亦可,不看亦可。”妄自尊大、自我陶醉得令人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鴉片戰爭中,道光皇帝竟將外敵對林則徐禁煙的指控當作是要求“申冤”,對所提出的侵略當作“乞恩”。在諭旨中,居然給英軍直接下起命令:“著即返棹南還,聽候辦理可也。”對此,還不無豪邁得意地稱:“豈非片言片紙,遠勝十萬雄師耶?”
搞小動作,“羞辱”對手
第一次鴉片戰爭,清政府糊里糊涂地遭到慘敗,并被迫接受割地、賠款等全部條件。
威風掃地、顏面盡失,清朝的官吏們又想出了哪些奇招妙計來化解自己喪權辱國的難堪呢?會談的地點被故意安排在貨棧,似乎那種不堪的環境就能使英國人受到羞辱;會談時,中國官吏們故意穿著樸素的衣服,以此顯示他們對談判對手的一種蔑視;對那些屈辱的條款,均冠以“大皇帝恩準”之類的字樣,似乎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只是漫不經心地賞賜了“蠻夷”若干好處。通過這些做法,清朝官員似乎覺得就已經挽回或至少部分地挽回了戰爭失敗和割地、賠款所帶來的恥辱。
《南京條約》簽字后,需要皇帝加蓋玉璽。要在這樣空前屈辱的條約上蓋章,道光帝自然覺得可惡可恨之至。大臣們煞有介事地勸說道:英國人這樣要求,“實因悔禍厭兵,或恐再有翻悔,欲為一勞永逸,杜絕后患”。蓋完大印,皇帝還是憤懣難平,大臣們又安慰道:夷人既然得了這么多的恩惠,當會更加感激皇上天恩,安分納稅,并協助官兵緝捕海盜。聽了這些勸慰,皇帝再看條約時,居然看出其中有些款項“似尚恭順”,終于覺得自己并沒有戰敗,“天朝”畢竟是上邦大國,不屑與犬羊成性的“島夷”計較。
第二次鴉片戰爭對大清朝的打擊創傷很重,皇帝都曾被趕出首都,幾代皇帝修筑的集中外園林精華之大成的圓明園被燒毀,通商口岸從東南五口延及內地,外國人可以到內地傳教、游歷,外國公使駐京,“華夷混一”,千百年所堅持的“華夷之辨”的防線被沖開。對此,清朝絕大多數官員也只能私下里發發牢騷,罵一通“夷鬼”,以此發泄心頭之恨。
讓官員們竊以為喜的是,夷人領事初到時,要求見將軍、督撫,如果是正使,則行平行禮;如果是小頭目,則僅行賓主之禮。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夷人并不經常進城來,督撫、將軍也從不去回拜。鬼子們是不懂禮儀的,更不知道挑禮。他來拜我,我不去拜他,這樣“天朝”就算挽回了面子。
當戰爭已成為過去,生活似乎又回到了舊有的軌跡。官員們仍復文恬武嬉,大有雨過忘雷之意;海疆之事,絕口不提。
(責任編輯/葉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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