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迪厄場域理論對英語語言教學改革的啟示

陳友良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 外語系，湖南長沙 410205）

布迪厄場域理論對英語語言教學改革的啟示

陳友良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 外語系，湖南長沙 410205）

從布迪厄場域理論角度來看，我國英語語言教學存在著很大問題。英語語言教學者應在深入理解布迪厄場域理論的基礎上，整理分析英語語言教學的各個層次、各種不同的場域，特別是將主要進行技能訓練、理解感知等類型的課程教學環節與知識傳授型課程教學環節區分開來，以明確教學目的，提高教學質量。

社會語言學；場域理論；語言教學；改革

一、布迪厄與場域理論

布迪厄是當代法國著名社會學家和西方公認的思想家。作為一位自學成才的天才社會學家，布迪厄一生出版了四十本著作、公開發表了四百多篇文章，涉及社會學、人類學、語言學、教育學、歷史學、哲學、政治科學、美學和文學等廣闊領域，布迪厄無視學科分類，孜孜以求，為社會學科帶來了重要的思想變革。他的場域理論，成為現代社會學、政治學、哲學與其他社會科學重要的概念和思想工具。

布迪厄的場域理論主要是基于場域—資本—慣習這一理論框架構建起來的理論體系，利用這個框架，布迪厄展開了他對社會的分析與討論。布迪厄認為，社會世界是由大量具有相對自主性的社會小世界構成的，這些社會小世界就是具有自身邏輯和必要性的客觀關系的空間，即場域。社會行動者在各種場域中進行互動，爭奪這些場域中的資本以獲取自己在場域中的位置，而社會行動者的行為和位置，受到他們的性情傾向即慣習的影響。這就是布迪厄場域理論的主要內容 (劉翔英，2009)。

場域理論作為近年社會學中較為重要的發展里程，在社會學界中引起了廣泛的關注，產生了大量社會學以及其他學科的后續研究。由于場域理論對于社會結構、社會現象等社會靜力學以及包括社會沖突和社會變遷的社會動力學都有較好的解釋力，而語言與社會聯系緊密，吸收社會學等社會科學的進展對于擴展語言學研究領域、深化語言學研究內容、更新語言學研究工具有著重要意義，對研究語言、語言教學，尤其是課堂語言教學理論都具有不可估量的理論意義和重要的現實意義。運用布迪厄的場域理論研究英語語言教學改革問題，拓寬布迪厄場域理論的運用范疇，為高校進行英語語言教學改革、審視教學改革效果提供一個不同的研究視角。

二、語言與語言教學的場域理論研究現狀

布迪厄的語言觀受到其生成結構主義或建構結構主義方法的影響很大，因而他非常關注語言與權力的親密關系。他主張語言研究應與社會生活結合起來，將語言放在社會生活中進行研究，復雜的語言實踐和運用總是卷入權力和資本的不平等分配過程，受其形塑、擠壓。因此，社會學家對語言的關注應更集中于語言實踐的彼此交流，以及社會生活的具體形式對語言交流的影響(Bourdieu&Thompson,1991)。這一觀點與以索緒爾為代表的語言學研究有著較明顯的區別，他的這些觀點也促進了語言社會學的發展(俞炎燊，2007)。

布迪厄的語言觀與他的實踐社會學理論體系是完全一致的，他精心構筑了一個以實踐為中心的社會學理論體系，在這個體系中，語言也形成了一種被后人稱之為“實踐語言觀”的系統。語言與符號帶來的“溫和的暴力”（the gentle violence）始終是布迪厄非常關注的問題。無論是他對教育場域的研究，還是對文化、藝術的社會學分析，甚至他對結構主義理論的反思，都和語言及其符號暴力的問題密不可分(布迪厄和華康德，1998)。由此可見，布迪厄及其場域理論對于語言學和語言教學可以有著重要的啟迪。

具體說來，布迪厄在其場域-資本-慣習的框架內發展出了運用關系論分析語言的理論。在資本理論的基礎上，布迪厄提出了象征資本（或譯為符號資本）和象征權力（符號權力）的概念，并運用這些概念對傳統語言學（純粹的語言學）提出了社會學批判，對結構主義語言分析模式所存在的問題給出了獨特角度的解答(Myles,1999)。他指出，在語言市場中流通的并不是完全同質的索緒爾式的語言，而是在生產和接受上都具有特定方式的話語。語言的生產關系結構取決于兩個言說者之間的符號權力關系，這就將語言學家假定的建立溝通的條件看做已經得到保證、無需多加思考的前提進行了放寬，使得語言學研究更加貼近現實生活，這正是John Austin等學者促使學者全關注“以言行事（do thingswith words）”這類問題的重要性(Austin&U rmson,1978)。布迪厄認為，語言分析中經常談到的“編碼-解碼”過程實際上是以一種權威-信念慣習為基礎的，而這正是純粹的語言分析所經常忽視的。因此，每一次語言表達都應視為一次權力行為，而這種權力行為是與個人在各場域中所攫取的資本和位置所決定的。

由于布迪厄的作品問世才不久，許多理論觀點被語言學界理解和接受的時間還很短，這一理論在語言研究中的應用尚屬起步階段。目前國內運用場域理論進行語言研究的論文與著作仍非常少，盡管如此，仍有以下幾個重要的應用研究文獻。宋莉和劉立達（2004）運用跨文化語用研究的理論與方法,對比英漢語言中的道歉語，發現兩者的差異根植于兩種迥然不同的文化。這一研究對普遍語用學的“場域原則”是一個有力的佐證，也就是說，一種文化形成一種場域。陳霞（2008）從場域理論出發，提出在跨文化交際場域中，要充分重視文化資本的形成及慣習的影響，并認為交際是完全個性化的，交際個體根據自我價值判斷選擇交際行為。

上述研究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運用了場域理論進行研究，但對于場域理論的作用機制、對于語言生產的影響形式沒有深入分析，也忽視了資本、慣習這兩個關鍵因素在語言生產中的地位。還有一些其它文獻雖然在形式上運用了場域這一概念，但并沒有涉及場域理論。這就說明，場域理論在語言研究中仍有較大空間。從整體上看，國內語言學研究學者們對于布迪厄的場域理論的理解缺乏系統的認識，對于布迪厄有關教育與語言的認識不夠全面，因而運用場域理論研究語言學及語言教學的水平仍有待進一步提高。要深刻理解語言與語言教學的性質，就應當結合布迪厄的場域理論、教育社會學理論和語言社會學理論，建立一個較為完整的框架來理解。

另一方面，雖然布迪厄的場域理論首先是社會學理論，但這一理論與研究方法已經從社會學擴展到了其他社會科學。在教育學方面，布迪厄自己就將場域概念引入了教育學方面的研究，把教育作為一個文化資本再生產的場域進行分析（如布爾迪和帕斯隆等）。后來的學者們則將場域理論運用到教育學研究的各個方面，如對教學中師生關系的分析和研究(李松林，2006)，對教學中話語權的分析(陳振中，2004)，對課堂教學中的交流障礙等進行分析(張品茹和王小溪，2007)，這些研究極大地促進了教學改革與教學研究。根據布迪厄的場域理論，在教學場域中，文化資本是主導資本形式。由于各行動者所擁有的文化資本量與質的不同，其在教學場域中的位置就各不相同，進而形成了權力的差序格局。教學過程中師生之間的關系就是以這種差序格局為特征的關系，整個教學過程就是圍繞這些關系而展開的文化資本的傳遞活動。根據這一核心關系，教育社會學家和教育學家們進行了大量研究，圍繞教學過程中的話語權、師生關系和教學互動、教學效果等教學改革議題進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研究，得出了豐富有指導意義的結論。但就目前而言，尚缺乏對于將場域理論運用到英語語言教學改革中的研究。但同樣，這些研究的問題也未能將場域、資本、慣習結合起來考慮，缺乏理論上的整體系統性。

由上述研究可以看出，基于布迪厄場域理論的語言研究與語言教學改革研究應當建立在對布迪厄所建立的場域—資本—慣習框架進行深刻理解的基礎上，也應當吸收布迪厄對教育社會學、語言社會學等相關領域的研究成果，更應當保持與布迪厄實踐觀理論的內在一致性。因此，要考察布迪厄的場域—資本—慣習理論分析框架與布迪厄的語言社會學的關系，有必要將他的相關領域結合起來，運用場域理論方法分析布迪厄的語言社會學理論觀點，使布迪厄的對語言社會學的貢獻與場域理論貢獻形成一個整體，進而深入考察場域理論在社會語言學中的運用，研究場域理論對語言的社會本質研究的作用和場域所造成語言特征與運用差異等。

三、英語語言教學的場域理論原理

實質上，根據布迪厄的場域理論和他在教育社會學、語言社會學方面的理論研究，我們可以將語言與語言教學的場域理論原理發展如下。

（一）語言的目的

根據布迪厄的實踐理論，語言的目的應當很明顯地歸結為實踐。也就是說，語言的產生就是為人類實踐服務的，實踐是語言的目的和內容。這種實踐可以理解為信息的交流與傳遞。但布迪厄的語言觀并不止步于此。根據其場域-資本-慣習理論，語言作為實踐的一種形式，還受到語言所處的社會情境（即場域）、語言話語參與者在該場域中的相對地位、所擁有的各種形式的資源、力量和權力（及資本）和參與者一直以來所形成的主觀性情（即慣習）所影響。場域—資本—慣習的相互作用，使得語言具有了高度的社會性。

從場域角度來看，根據布迪厄的定義，要把各種社會關系連接起來的，表現形式多樣的社會場合或社會領域，換言之，場域是由不同的社會要素連接而成的，不同的社會要素在復雜的社會聯系中都占有特定的位置，或者說社會不同要素通過占有不同位置而在場域中存在和發揮作用。在語言交換中，這種社會關系則是基于信息的象征權力關系。因而，在語言參與者之間由信息交流形成的社會關系就構成了一個語言場域。由此可以知道，語言場域與布迪厄通常分析的社會場域、經濟場域、文化場域等有著一定的區別，主要體現在語言場域是基于信息交換關系這種相對抽象的象征權力之上的。

從資本的角度來看，語言場域中所定義的資本可以理解為信息優勢及其帶來的象征權力（符號權力）。這種資本既具有文化資本的某些特點（參見的陳霞等的分析），它與社會場域、經濟場域、文化場域中的資本又有所不同。語言場域中的資本主要體現為內在化的資本形式，其制度化的和客體化的資本形式體現較少。這一特點也使得語言資本具有與文化資本、社會資本等不同的特征。

從慣習的角度來看，語言場域中語言參與者的慣習主要是指由積淀在個人身體內的一系列歷史關系所構成的知覺、評判和行動的各種身心圖式。具體說來，這主要包括個人的文化知識積累、個人經驗與體會、思考問題的方式等內容。

（二）英語語言教學的目的

語言教學的目的是讓學生掌握某種語言，因而，語言教學場域相對于單純的語言場域而言更為復雜。同時，對于中國而言，英語語言教學是作為外國語進行的教學，這使得中國的英語語言教學與作為母語的語言教學有著很大的區別。我們可以用場域—資本—慣習框架來理解英語語言教學。

從場域的角度來看，英語語言教學涉及到多個層次的場域。一是師生之間的教學場域，這一層次上的場域主要反映了師生之間由于對教學內容方面所擁有的信息象征權力的互動關系。二是作為外國語教學的場域，中國的英語語言教學需要創造一個新的語言場域，這個語言場域需要盡可能反映現實的英語交流的場景，盡量擺脫對母語的依賴與影響。三是作為語言反映現實情景的場域，這一層次的場域要求教師能夠根據教學需要，構造出一個個虛擬的場域，供學生在教學活動中進行語言操練與交流。四是各種不同教學任務的教學場域，由于英語語言教學的復雜性，聽說讀寫等技能訓練、文學文化等知識傳授、翻譯技能傳授與實踐等課程環節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區別，這些不同環節中師生之間因信息不同所產生的象征資本有著明顯的區別。

從資本的角度來看，英語語言教學場域中，由于這些不同層次的場域之間存在著重要的區別，師生在不同的場域中就占有著不同形式的資本，他們在這些不同場域中的互動就是對不同形式資本的爭奪。這些資本不僅包括前面所說的由于信息優勢所產生的語言資本，也包括語言教學所要求的文化資本等其他類型的資本，而且這種資本也可以表現為客體化的資本形式，如英語語言水平考試的成績和證書等。

從慣習的角度來看，由于場域和資本的復雜性，英語語言教學場域中的慣習主要包括師生原有的文化知識技能、思維與理解能力、生活經驗等復雜的形態。在英語語言教學中，最為重要的慣習要素包括師生各自的母語和英語思維、師生對于英語文化與社會環境及其對英語語言交流影響的了解程度等。

四、英語語言教學的現狀與改革思路

（一）目前英語語言教學中的主要問題

根據場域—資本—慣習理論框架，我們可以對中國英語語言教學現狀進行初步的評估。根據韓曉玲（2002）應惠蘭、何蓮珍和周頌波（1998）陸效用（1999）等人的研究，并結合教育部有關文件精神，我們可以將目前英語語言教學的主要問題概括如下：

從場域角度來說，教學過程中缺乏對于各種層次教學場域的構造與維護，師生在課堂上的互動不能反映實踐需要。具體說來，過分注重教師對學生在知識方面的信息優勢，導致師生互動變成教師向學生的單向信息傳輸，使得語言的雙向信息交流作用失效。

從資本的角度來說，過分注重文化資本，在所有的教學過程中都將文化資本即詞匯、語法等知識作為教學的重點，將英語語言教學與其他知識性課程的教學混同，抹殺了英語語言教學中其他資本的重要性。

從慣習的角度來說，教學過程中完全忽略了慣習的作用，未能考慮師生的個體影響與心理因素，從而使得師生的母語及其他社會慣習對語言學習和掌握產生負面的影響。

（二）英語語言教學的改革思路

根據上述理論要求，我們可以發展出英語語言教學改革的基本思路。

從宏觀的教學要求看，我們應深入探討英語語言教學中的場域-資本-慣習，理解英語語言教學中師生所處的不同場域，探究師生在教學過程前后所擁有的不同數量、不同形式的資本，并認真考慮慣習的差異所導致不同的言語認知和言語行為。

從單個教學過程層面看，我們應深入理解語言特征背后的社會性因素、語言交流的社會性質、言語者的言語行為的社會性和個性型因素，而不僅是從語言形式、語言內容等純語言的角度來思考這些問題，探究如何根據語言特點設計教學目的、教學內容，構建出合適的語言交流場域，在分析師生所具有的資本和慣習特點的基礎上設計教學方法與手段。

從具體的教學情景來看，我們應將每一個教學情景看成是具有相對獨立性的場域，并研究這些場域中各種形式的資本分配及地位的決定，以及師生雙方在這些場域中對資本的爭奪，并認真分析師生的以往學習狀況等個體因素對教學效果的影響，在教學設計和教學評價中既要考慮個性心理因素，又要考慮社會環境的因素。

（三）英語語言教學改革的措施

在這些改革思路的基礎上，我們可以采用如下辦法，繼續推進英語語言教學改革，提高英語語言教學實際效果：

在深入理解布迪厄場域理論的基礎上，根據國家教育部有關英語語言教學的有關文件精神和英語語言教學的基本規律，整理分析英語語言教學的各個層次、各種不同的場域，特別是將主要進行技能訓練、理解感知等類型的課程教學環節與知識傳授型課程教學環節區分開來，以明確教學目的。

認真探討各個不同場域中師生之間的互動關系及其特點，不僅要深入研究學生的技能形成、知識積累、文化養成等學習過程的特點和教師教學方法手段對學生學習的影響，還要探究教師應如何充分利用和構建各種層次的場域，通過師生互動幫助學生獲得各種場域中的象征資本，并幫助學生克服其慣習的消極影響，充分發揮慣習的積極影響。

積極開展教學評價的改革，促進教師學生之間的良性互動。在教學過程中，要積極根據場域的不同、資本形式的不同，結合學生慣習的不同特點，對學生的信息交流過程進行針對性的反饋，幫助學生對其所處場域中的位置、所擁有資本數量的多少進行客觀的評價，并幫助學生認識自身慣習的特點，揚長避短以提高學習效果。同時，也要對教師教學過程和教學質量監控進行相對應的針對性改革。

五、結語

本文是英語語言教學改革吸收其他學科成熟研究方法的一次嘗試研究，對于高校進行英語語言教學改革、審視教學改革效果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由于場域理論是一個高度理論化的完備體系，包括應用語言學、社會語言學、教育語言學等在內的語言學體系是一個紛蕪繁雜的學科體系，同時英語語言教學改革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系統工程，因此本文僅僅是采用場域理論分析語言及英語語言教學的初步嘗試，足以看出這一初步嘗試性的研究有著重大的研究空間和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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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張品茹,王小溪課堂教學師生切換“阻梗”：場域和慣習的視角[J].成人高等教育，2007,(3):57－59.

Enlightenmentof Bourdieu's Field Theory on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Reform

CHEN You-Lia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Hunan First Normal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205）

Thispaper tries tomake use of Bourdieu'sField Theory into the research of English teaching reform in order to enlarge the usage sphere of itandmake aprimary intersectstudy ofsociolounguage and educationalsociology.Through carding Bourdieu's Field Theory and its related theories,thispaper fully analyzes the language processand the theory of English teaching,deeply discusses themain issuesexisting in the present English teaching in China and then putsup the reforming thinking and concretewaysto the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sociology;Field Theory;English teaching;reforming

H319

A

1674-831X（2012）04-0040-05

2010-04-28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2009年院級課題（XYS09J27）

陳友良（1951-），男，湖南祁東人，湖南第一師范學院教授，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與翻譯研究。

[責任編輯：葛春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