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曉輝
( 湖南科技大學藝術學院,湖南湘潭,411201 )
21世紀初,隨著人類社會的快速發展,一些新的生態問題相繼暴露出來,其中有些問題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包括水資源的短缺、空氣和水體的污染,以及大范圍沙塵暴區的形成等問題。在這樣的背景下,許多學者開始嘗試多維的生態學研究,以期解決人類生態問題并體現實際應用的價值。對于文化生態的研究,國內外學者們長期側重于民族文化變遷、主體民族文化源流及民族文化保護研究等方面,而疏于關注新的生態問題與文化生態建設、保護等諸多突出而實際的問題。如果要建立良好的生態環境和加快社會經濟發展,那么就不得不考慮民族地區的文化生態問題。民族地區的文化生態環境依賴于人們的有效保護,并只能是在正視文化生態保護和獲得文化生態平衡的基礎上實現。從目前情況來看,對文化生態的研究與保護都是非常缺乏的,也是急需的。因此,吉首大學師范學院石群勇教授的《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民族出版社,2011年7月出版)一書的出版,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近年來,國內的文化生態研究日新月異,呈現出良好快速的發展態勢。這既是國內學術研究開拓創新的必然需求,也是學術界與國際的接軌的必然趨勢。文化生態研究與保護有其特定的內容,并具有強烈的時代特征,其最重要的基礎是人類文化生態與生態環境關系問題。近20年來,由于世界范圍內的糧食和能源短缺、資源的退化與枯竭、環境的污染、人口的劇增等問題日趨嚴重,生態學研究對象逐漸以生物為主體發展到以人類為主體,從主要研究自然生態系統發展到研究人類生態系統。因此,人類與環境的關系問題成為了文化生態研究的焦點。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對文化生態的探索成了學者們熱衷討論的問題。如埃文斯·普里查德(Evans Prichard)的《努爾人》、唐納德·L·哈迪斯蒂(Donald L. Hardesty)的《生態人類學》等,都系統闡述了文化生態的基本概念和原理,對推進文化生態學建設起到了奠基作用。不難發現,國外學者對文化生態的研究往往以民族文化追蹤調查為主,對文化生態環境進行客觀的價值判斷,形成了一種文化生態保護的進步思想。在我國,早在20世紀80年代,學者們就開始尋求一條保護與研究中國民族文化生態的科學道路,并進行了大量的田野工作,積累了豐碩的成果。近些年來,楊庭碩等的《民族、文化與生境》、尹紹亭的《人與森林:生態人類學視野中的刀耕火種》、羅康隆的《文化適應與文化制衡:基于人類生態文化的思考》等著作,成為了文化生態研究領域中的經典之作,當然也包括石群勇教授最近出版的《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一書。
《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一書的可貴之處在于:它為我們開辟了嶄新的文化生態研究視野,讓我們察覺到了文化生態保護的重要性和文化生態研究的復雜性,使我們傳統的文化保護思維方式發生了轉變。石群勇教授在攻讀碩士學位時,曾受教于羅康隆教授。同羅康隆教授一樣,石群勇教授在梳理文化生態學學科發展歷程時,強調生態民族學的研究,聚焦于文化與生態環境之間關系的探究。對于文化生態研究,羅康隆教授認為:資源是環境中的關鍵因素,自然資源本身具有多樣性,需要人類在文化多樣性基礎上模塑出人類生計方式多樣性來,才能與之相匹配。經過長期研究,羅教授指出了人類生計方式的多樣性必然會創造出資源利用的多元化途徑。其實,羅康隆和石群勇的研究已在文化生態學研究領域內引起了很大反響。而今,石群勇教授的這一專著又成為一本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典型案例。首先,此書是運用文化生態學的理論與視角研究苗族地區文化生態保護問題,國內尚不多見。其次,此書充分闡釋了苗族群眾在文化生態保護中的主體作用,推動了湘西地區的民族文化保護工作。最后,此書是現當代湘西苗族地區文化生態建設成就的實錄,對于研究少數民族文化生態保護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
《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一書所采用的學術材料,大多來自作者的田野作業。這些材料經過作者運用文化生態學及多學科相結合的方法,依據民族學、生態學、歷史學、經濟學、統計學的相關資料,把苗族傳統文化及其生態保護連同地方經濟的發展巧妙地結合起來,將研究對象確定為“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并運用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觀來探索湘西苗族地區社會經濟的發展。
《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全書35萬字,共分為五章:一、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的內涵;二、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的狀況;三、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存在的問題;四、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的對策;五、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的價值。由此可見,此書是從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個體物質出發,以點帶面,系統、全面、深入地探索了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等諸多問題,充分闡述了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及當前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的對策研究。作者在許多問題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文化自覺”是該書的一個重要概念。作者明確指出:作為一個少數民族個體,應該自覺地保護、傳承和發展自己的民族文化。作者指出了“文化自覺”是引自人類學家費孝通先生如何看待文化的經典概念,并運用費孝通先生的觀點,把“文化自覺”定義為:“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的發展趨向,不帶任何文化回歸的意思,不是要復舊,同時也不主張全盤西化或全盤他化。文化自覺是一個艱巨的過程,首先要認識自己的文化,理解所接觸到的多種文化,才有條件在這個正在形成中的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確立自己的位置。”[1]人類學家和民族學者們通常根據客觀的文化特征來規正個體文化涵養,追溯民族的起源和遷移過程,探討民族文化發展中人與自然環境的聯系。石群勇教授認為:文化是特定環境中的文化;文化環境的差異是文化多樣性存續的重要原因之一;人類對文化與生態環境關系的認識先后經歷了環境決定論、環境可能論、文化生態學理論等階段。環境決定論指的是物質環境在人類事物中發揮原動力的作用,人類的一切活動都與環境有關。環境可能論指的是環境是造成文化的可能因素,而不是絕對的原因。我們都知道,在民族學領域中,客觀的文化特征無法解釋田野作業中的文化現象。這是因為,人們是在競爭關系中享受共同資源而獲得躍遷式的發展。在文化生態保護與跨民族文化活動中,民族的習俗、語言、社會組織等差異是干擾、制約、牽制民族文化發展的重要因素。在以往的文化生態研究中,學者們大都主要運用歷史學的方法,根據人類學的理論特點,運用歷史學、民族學的理論去解決問題。而在《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一書中,石群勇教授運用了多學科的相關知識,把民族文化生態研究同相關學科結合起來,形成了現代文化生態保護的新思維。對文化生態保護的研究,石群勇教授首先注意到了當地少數民族文化生態的變化,注重了民族文化的物質分析,探討了苗族文化生態的內涵、現狀、保護措施及價值。書中闡述的“苗族民眾層面上文化生態保護存在的問題”和“努力探索苗族文化生態保護新途徑”等問題,大多數是作者近年來的科研成果,所采用的材料翔實,也充分展現了湘西苗族的文化生態面貌和特質。
石群勇教授既尊重民族文化的歷史價值,又重視實現民族文化生態的實踐功能,獨辟蹊徑地提出了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的思路。有的學者認為,民族文化生態保護應該在政府的引導下回歸原生文化,并繼續民族文化傳統,構建新的理論形態;有的學者更多強調民族文化生態的歷史價值,認為應該緩言重建。在此書中,石群勇教授首先從苗族文化生態現狀及歷史維度著手,全面回顧了全球化、資源枯竭、環境惡化等給苗族同胞帶來的創傷性體驗,然后總結近年來學者們在處理文化生態問題與文化生態保護問題的歷史經驗,積極主張保護生態環境,重視生態環境與人類文化的關系,強調文化自覺、文化適應、生計經濟等方面研究的價值。因此,《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不僅有著重要的學術意義,而且還有著極大的現實意義。
作為文化人類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生態研究一直受到西方人類學界與國內學術界的重視。但是,在我國人類學界,目前專門從事文化生態研究的人并不多,生態人類學方面的專著至今很少,尤其是少數民族文化生態研究的專論就更少了。由此可見,文化生態研究在我國還是一個薄弱環節。盡管如此,并不等于說我國學者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恰恰相反,國內有不少學者,如楊庭碩、尹紹亭、羅康隆等人的研究領域就不同程度地涉及了文化生態研究,發表了不少有影響的科研成果,對國內文化生態學研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作為年輕的生態人類學學者,石群勇教授用生態人類學的視角對湘西臘爾山地區苗族傳統文化進行研究,全面描述了苗族歷史文化的演變過程。在《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一書中,石群勇教授從多維視角論述了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建設和保護的諸多問題,如苗族文化生態保護、苗族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揚、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對策與措施等。這些問題,值得人們進一步演進與探討。這部專著最大的特點就是系統地闡述了湘西地區苗族文化的具體形態,比如以服飾、飲食、民居為中心的苗族物質文化,以口頭流傳、表演、工藝技能、節慶、民間組織制度、傳統醫藥等為中心的苗族非物質文化。其次,此書論述了文化生態保護的多樣方法,即生活化保護、生產性保護、教育式保護、整體性保護、利用性保護等,并倡導差異性的文化生態保護理念。這種文化生態保護新途徑的論述恰恰是石群勇教授最突出的學術特點。如今,展現在我們讀者面前的這本著作是近年來生態人類學研究的力作之一。作為石群勇教授的第一部著作,《文化自覺與文化生態保護——臘爾山地區苗族文化生態保護研究》側重于研究苗族文化生態,以科學的態度,既尊重客觀科學規律,又重視民族民間文化,并完成了民族文化生態保護、苗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文化生態維護價值等一系列的研究項目為研究民族文化生態作了有益嘗試。
[1] 費孝通.反思、對話、文化自覺[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