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從口中出 無歌心不樂——羌族民歌分類及特點賞析

⊙唐 禹［阿壩師范高等?？茖W校音樂舞蹈系， 四川 阿壩 621003］

作 者：唐 禹，阿壩師范高等?？茖W校音樂舞蹈系講師，四川省音樂家協會會員。

羌族，是中華民族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具有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稱為“爾瑪”或“爾麥”，現在主要分布在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茂縣、汶川縣、理縣、黑水縣、松潘縣，綿陽的北川縣等地區。羌族地區地處川西高原的岷江流域，這里地肥水美，以農業生產為主，畜牧業也較發達。在長期的勞動和生活之中，羌族人民喜歡用“歌”這種形式表達自己的感情，羌族民歌這種藝術形式隨羌民族的誕生而形成。

羌族民歌源于原始部族社會時期，當時古羌人過著原始的群居生活，古羌歌謠始見于《詩經》記載：“歌從口中出，無歌心不樂?！彪S著歷史歲月的增長，羌族歌謠不斷在創新和發展。羌族不僅以勤勞勇敢著稱，而且以能歌善舞聞名，善于用歌聲來抒發自己的思想、情感、意志、愿望，見物生情。生活中的婚喪嫁娶、天上的日月星辰、風云雨露，地上的山川草木、飛禽走獸，總之一切事物均能即興成詩，出口成歌。

風格濃郁、旋律優美而世代相傳保留下來的羌族民歌很多，其典型藝術特點是：內容豐富、題材廣泛、語言生動、比喻貼切、詼諧潑辣、妙趣橫生、清新質樸，寓生活哲理于歌曲之中。常見的民歌分為山歌、情歌、頌歌、敘事歌、多聲部民歌、勞動歌、婚嫁歌、酒歌、喪事歌等藝術形式。

一、山歌（羌語稱“那拉”或“拉索”）

主要在山野田間、放牧或行走在野外演唱，大多數由演唱者見景生情，按一定韻律，即興創作，演唱形式有領唱、獨唱、齊唱、對唱、輪唱、合唱等，例如羌族民歌《手牽手》：“（領唱）高高的九鼎山上太陽在歌唱呃/遠方的朋友我們歡聚在一堂呃/請喝一碗醇香的青稞咂酒哦/我們手拉手兒跳啊跳薩朗呃……/（齊唱）請喝一碗醇香的青稞咂酒哦/我們手拉手兒跳啊跳薩朗呃……”

羌族山歌的特點是曲式為一至六句的分節歌及多樂句組成的單段式，有自由節奏和規整節奏兩種類型。自由節奏的山歌是高腔型，節奏自由而富于變化，音域寬、曲調高亢、嘹亮、粗獷、奔放、旋律進行起伏大，句間和句尾采用嗔詞，拖腔較長，自由延長音用得較多。節奏規整型抒情山歌，具有曲調優美，音域不寬，詞曲結合一字對一音，拖腔一般較短、結構嚴謹，旋律進行平穩，情感刻畫細膩委婉、抒情柔和等特點。

二、情歌（羌語稱“苕西”）

情歌是羌族青年男女進行社交活動時用來抒發彼此戀慕之情的歌曲。按羌族習俗，男女青年不能在家里談情說愛。尋找對象要趁在戶外田野勞動時或節日的晚上，在相互約定的地點，或樹下、或塘邊、或山上、或山下自由對歌談情，相互傾聽衷腸，了解對方的心靈。

例如：“①隔河看見妹親親，心想過河水又深；丟個石頭試深淺，唱支山歌試妹心。②郎在山上唱一聲，妹在上下亂了心；四腳板凳坐下穩，手拿鞋底忘抽針?！鼻{具有鮮明的地方色彩和民族特色，旋律音域寬廣，節奏自由、優美、柔和、舒暢；清新質樸的歌詞唱出了情侶之間深深的愛慕之情。羌族情歌的特點：語言豐富、準確、富有表現力，常用比喻、夸張、擬人、對比等藝術手法，細致入微地表現出愛情領域復雜的感情。

三、頌歌

頌歌大都是對歷史上在反抗階級壓迫與民族壓迫，不斷進行殊死斗爭中所涌現出的英雄人物的頌揚。如：民歌《赤機格補》和《切須須》《殺團總》等。由于羌族地區是紅軍長征的經過地，因此產生了頌揚紅軍和懷念紅軍的頌歌，如《勝利歌》《卡普歌》等。解放以后改編的《盼來了共產黨》《鷓鴣山來萬丈高》中，“鷓鴣山來萬丈高，沒有共產黨恩情高，不怕風來不怕雪，修通危道鷓鴣山”表達了羌族人民對新生活的贊美和對共產黨最真誠的贊頌之情。

四、敘事歌

敘事歌是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有一定的人物和情節的歌謠。其內容十分廣泛，有關羌族歷史事件，民間傳說、個人經歷、愛情等都有多反映。在羌族敘事歌中，《羌戈大戰》是最出名的長篇敘事詩，它歌頌羌族人民的祖先歷盡艱難困苦，與戈基人作戰、與魔兵交戰、從中國西北地區長途遷徙到岷江上游的真實歷史故事。全詩曲折、起伏、生動的情節，反映了羌民族遷徙的艱辛與曲折和他們的聰明、智慧、英勇頑強、不畏強敵的大無畏民族精神。羌族敘事歌的特點是：在故事情節的安排上，并非平鋪直敘，而是通過情節曲折、一波三折、起伏跌宕、扣人心弦等藝術手法，通過唱述羌族歷史，達到引人入勝，展示羌族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的目的。

五、多聲部民歌

主要分布在阿壩藏族自治州松潘、黑水兩地。多聲部民歌具有風格多樣、節奏明快、隨口而唱、隨聲而和的藝術特點。其中以勞動歌最多，一般以二至四人、十多人或數十人演唱，多為同聲組合，也有男女混合組合。多數為二聲部，音程以同度、大二度為主；四度、五度、大小三、六度也有，節奏和旋律強調基本統一。形式分為支聲式、襯托式、分合式等，演唱方式有高聲部先起腔低聲部后進，低聲部先起腔高聲部后進，兩個聲部同起同收，兩個聲部交替進行等形式。聲部進行中也常出現交錯，因此唱腔活潑熱烈，此起彼伏，富有特色。

六、勞動歌曲

羌族的勞動歌多種多樣，琳瑯滿目，無論是集體性或各體性勞動，可以說有什么樣的勞動方式就有相應的勞動歌曲。如《耕地歌》《除草歌》《割麥歌》《打場歌》《砍柴歌》《摘花椒歌》《背糞歌》等。羌族有句俗話，“勞動時板起面孔悶悶愁愁不新鮮，快快樂樂唱歌兒為享受”，特別是從事集體性勞動時，既有鼓舞勞動者的情緒、振奮精神的作用，也有組織勞動、協調動作的功能。羌族的勞動歌情緒飽滿、爽朗、熱烈，常常是見景生情、詼諧風趣、生動活潑、即興歌唱，既減輕勞動者的疲勞，又鼓舞士氣提高勞動效率。

羌族的風俗活動中，唱歌是重要的一個內容，這類歌曲的唱詞和曲調都很特定，什么活動唱什么歌。如婚嫁、請客迎賓等各種風俗禮儀中始終有歌聲伴隨。

七、婚嫁歌

婚嫁歌又分出嫁歌與喜慶歌兩種。羌族婚禮程序有女花夜、正宴、謝客三個儀式，歷時三天。第一天是在女方家里舉行的女花夜（羌語“居黑喜”）儀式，意為嫁女，由女方家準備咂酒數壇，招待前來慶賀送禮的親朋好友和全寨鄰里，大家飲咂酒、唱酒歌、跳“喜慶莎朗舞蹈”，又唱又跳通宵達旦，新娘邀集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寨女伴一起來輕聲吟唱出嫁歌，其內容有敘述出嫁后與親人分離的痛苦及親人表達自己眷念不舍的心情。

八、酒歌

自古以來，羌族造酒、飲酒習俗早負盛名，每逢年節，舉辦婚慶、祭山儀式、請客迎賓、親朋聚會等，都置幾壇咂酒，一邊飲酒，一邊輪流唱酒歌（有的地區稱“唱酒戲”）唱詞內容大多是賓主之間的祝賀與贊頌，或者敘述歷史故事及古代民族英雄事跡，或家庭的歷史追憶祖先的業績等，例如“請客迎賓”的酒歌歌詞：“遠方來的朋友呃/咿呀呢嗦呢……/哦哦哦！咿呀呢嗦呢啊/請喝請喝嘛請啊喝呀/咂酒呃，喝不完！再也喝不完的咂酒呃……”

羌族酒歌的特點是：歌詞多為四言到六言唱詞，嗔詞嗔腔較多，演唱形式有齊唱、獨唱、對唱，曲調旋律奔放優美，感情蘊含莊重，音調高亢，拖腔婉轉，具有典雅樸素的風格，曲式結構多為四個樂句，節奏、節拍都富于變化。

九、喪事歌

在羌族地區，對六七十歲以上的逝世者被認為是壽終歸天，有專用的喪事歌，唱喪歌、跳“憂事莎朗”舞蹈（羌語“錫撒”）。出殯時親屬唱喪事歌，在火墳場棺木四周堆放火柴，舉行火焚時，親朋好友及親屬在周圍唱喪歌，跳憂事莎朗舞蹈以示永別。

喪事歌大多與羌族薩朗舞蹈結合，邊唱邊跳，自問自答，內容是敘述喪事的悼念規矩，贊逝者一生的功績，唱訴對逝者的懷念及安慰家屬等。例如：“××病從哪里來？終期已到永別了，/人去不能久停放，不滿三天需安葬。/求神求人病不好，求神不靈藥不應，/××??！那是你的壽數盡，/今天親戚朋友來送葬，/美麗的鵲鳥也叫了，/祝福你靜靜安息吧！”

喪事歌的特點是音調與喜慶歌迥然不同，其曲調低沉，古樸莊重，節奏較慢，大多是幾個樂句構成的單樂段。有的地區還跳羊皮鼓舞，逝者生前的親朋好友都要參加。

羌族民歌形式多樣，內容豐富，是我國少數民族藝壇的一朵奇葩，數千年來，它深刻地記載著羌族人民的悲歡離合，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民族文化，是羌族人民在長期的勞動和生活中創造的一種藝術瑰寶。

[1]龍有成，陳萬.論羌族民歌的音樂特點及保護策略[J].前沿，2011，（10）.

[2]金藝風.羌族民歌“勞動歌”的分類研究——以音樂方面為中心[J].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