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權社會的又一個犧牲品——《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黛西

⊙顏世云［西安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西安 710032］

作 者：顏世云，西安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語言測試、跨文化交際。

黛西是美國20世紀20年代著名小說家菲茨杰拉德的代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女主人公。黛西是擁有豐厚物質財富的富人階級代表人物湯姆·布坎南的妻子，在湯姆的影響和熏陶之下，她變得日漸自私、虛偽。漂亮、迷人的外表無法掩蓋她空虛、冷漠、樂于寄生于他人的本性。小說主要敘述了兩個男人和一個外表迷人的女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故事發生在一戰前美國人民價值觀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背景之下。其中包括女性思想變化和崛起，具體表現在女性對于愛情、婚姻、經濟等各方面的態度與早些年代的女性相比發生的巨大變化。她們為了追求自己要得到的愛情，甚至會違背社會規范和準則。

黛西被眾人認為是膚淺、愚蠢、缺乏社會價值的典型代表，然而在她膚淺的外表之下，我們捕捉到了一個敢于同男人爭取平等權利、敢于沖破傳統的男性占統治地位的婚姻模式來追求自己理想幸福婚姻的女性形象。

一、黛西的戀情

作為戀人，黛西在情感上是忠于蓋茨比的，她曾經真摯地愛過蓋茨比。正如其他同齡的少女一樣，黛西深深地陷入了甜蜜的愛情漩渦，對美好的愛情生活和婚姻充滿了期待。在蓋茨比被派往海外的那段日子，她無時無刻不盼望著他的早日歸來，度日如年。而事實上那時的蓋茨比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在物質上都無法給黛西安全感，他是通過欺騙的手段取得了黛西對他的信任。因此，首先蓋茨比對這份感情的態度是不認真的，只是在面對純潔善良、年輕漂亮的黛西的那一刻，作為年輕男性一時產生了對黛西發起追求攻勢的沖動。其次，蓋茨比通過欺騙的手段取得黛西對他的信任，這足以證明在他的內心深處并不存在對黛西的尊重，因此他并不是因為愛而追求黛西，這更體現出女性在那個時代的男性心目中的低下地位。在蓋茨比看來，黛西只不過是弱勢群體的眾多女性中的一員，和她交往，只圖一時的快樂而已，從這方面來看黛西是個值得同情的受害者。黛西后來選擇湯姆作為結婚的對象也是迫于無奈和壓力，一方面蓋茨比何時能回無人知曉，另一方面是出于外界和家庭的壓力。

雖然黛西最終放棄了與蓋茨比的那段珍貴的戀情，沒能步入婚姻的殿堂，但在內心深處她卻無比珍惜這段感情，和蓋茨比一同經歷過的點點滴滴都保留在她記憶的深處。就在婚禮舉行前的半小時她收到了蓋茨比的來信，這封信喚起了她對與蓋茨比一同度過的甜蜜美好時光的回憶，同時也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她陷入了矛盾和痛苦的掙扎中。于是她喝得酩酊大醉，試圖用酒精來麻醉自己，使自己暫時擺脫擺在面前的殘酷現實。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掏出湯姆送給她的價值連城的珍珠項鏈說“是誰的還給誰”，這足以證明，在那一刻，在情感與物質的較量中，情感占了上風，對于一貫注重物質追求的黛西來說，在酒精的麻醉下，在沒有完全清醒的意識下，能有如此的舉動，我們不得不改變“黛西就是一個絕對的追求物質而不注重感情的人”的說法，在她的心中，蓋茨比還是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由此可見，黛西對蓋茨比的感情是真摯的，這與很多人對她的矯揉造作、虛情假意的形象描述是相悖的。

二、黛西的婚姻

在與蓋茨比分手之后，黛西開始了她向往已久的有錢人的生活。雖然她的生活很富足，其實在她奢華的生活背后隱藏著不幸的婚姻生活。丈夫湯姆是個十足的花花公子，在他的身上，男權思想表現得淋漓盡致。黛西根本得不到丈夫對她的尊重和疼惜，在湯姆眼里她只不過是一個外觀漂亮的擺設而已。婚后不久，湯姆就和飯店的一個女傭廝混在一起，這也是他們舉家搬到西卵的主要原因。然而這次搬遷并沒有改變湯姆在感情上放蕩的行為，很快他就和他的情婦糾纏在一起。從這個角度來看，黛西在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物質生活的同時，也失去了她內心深處向往的充滿愛的美滿婚姻生活，她僅僅是男權社會的一個犧牲品。

完全沒有幸福可言的婚姻生活使得黛西陷入了極度的痛苦當中，蓋茨比的再次出現，改變了這一狀況。一方面，黛西可以在湯姆那里滿足自己的物質需求，另一方面，蓋茨比也完美地補充了她感情生活的空白。黛西心里非常清楚，僅僅依靠販賣私酒的蓋茨比，是不能滿足已經過慣了有錢人生活的自己，因此她并不想向湯姆攤牌，她期待著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下去，雖然精神上很緊張，但這種生活讓她覺得充滿激情。婚姻生活中的這一段插曲體現出了黛西與她同時代女性的不同。在20世紀20年代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大多數女性受男權主義影響，即使婚姻生活不幸福，也只能委曲求全，甚至想方設法去掩蓋自己不幸的婚姻。黛西卻不滿于余生延續著沒有愛情的婚姻，大膽地追求自己的真愛。在黛西所生活的年代，婦女地位低下，她們婚后要服從丈夫，尤其是在經濟上不能獨立。因此像黛西這樣，既想擁有幸福美滿的愛情生活，又不想放棄奢華物質生活的女人，在這種特殊的歷史背景下，必定會造成小說中描述的悲劇后果。

盡管湯姆本人在感情上背叛了妻子，但當他得知黛西和蓋茨比舊情復燃的消息時卻怒不可遏。在湯姆的思想意識里，女性在婚后就應該遵循逆來順受的傳統，應該在經濟上和思想上完全受到丈夫的支配和控制。因此，在發現這樣的傳統女性形象稍有改變的時候，就斷言這會導致家庭的破裂和社會道德的淪喪，湯姆的言行將美國傳統的男權主義思想活生生地展現出來。湯姆堅決不肯將黛西還給蓋茨比并不是出于他對黛西的愛，而是因為漂亮迷人、出身高貴的妻子是和擁有財富和地位的他相匹配的“物件”，是在上層社會的社交場合能用之于炫耀的“工具”，因此他絕不會允許一個來自社會底層的人來和他爭奪原本屬于他的財富和榮耀。為此，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消除蓋茨比這個令他煩惱的禍患。歸根結底，黛西在湯姆的心目中就如同他所擁有的其他資產一樣，當遇到被搶奪的威脅的時候，他會盡全力去爭取對她的擁有權，僅此而已。湯姆幾乎已經忽略了黛西除了是他陳列在家里的美麗的花瓶以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這一事實。從這一點上我們可以看到那個被物質外殼包裹著的高貴的黛西令人同情和可憐的一面。同時，“視女人為此等人”的男權思想又一次得以暴露。

三、對生活的妥協

雖然與處于同一時代的其他女性相比，黛西對于沖破男權主義的束縛有一些敢于冒險的精神，但是當面對丈夫對感情的公然背叛和對自己的漠不關心的時候，她選擇的仍然是默默承受。婚后的黛西作為妻子，在一戰后，在社會變革急劇、女性權力明顯改觀的時代背景下，恪守婦道，除了和丈夫出席一些社交場合以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家做一個本分的妻子。在剛生下女兒不久，湯姆沒有在身邊照顧妻子就不知跑到哪里尋找快樂去了，這對初為人母的黛西來說無疑是一種難以接受的傷害。但與此同時，女兒的降臨也給黛西帶來了無比的快樂。或許是上帝安排這個長相酷似黛西的“小天使”來填補她的寂寞生活。黛西非常愛她的女兒，在尼克第一次來她府上拜訪的時候，她就建議尼克看看她可愛的女兒，從黛西對女兒的疼愛，我們能明顯地感受到作為慈愛的母親，黛西感受到的快樂，因此她并不是自私到了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程度。

黛西的確曾經一度為了追回自己的真愛，和蓋茨比恢復之前的感情，但是在父權制的社會，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黛西在眾人的譴責聲中又一次拋棄了自己的初戀情人蓋茨比，反映出了她所生活的時代女性的無奈和悲哀。當得知自己生了個女兒的時候，黛西“轉過臉哭了”，并且說“我希望她將來就做一個小傻瓜——這就是女孩子在這種世界上最好的出路，做一個美麗的小傻瓜”。

某個特定歷史時期的文學作品總會或多或少地反映那個時代的思想意識，同時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作家也會受到所處時代的意識形態的影響。由于受到傳統的男權社會的意識形態影響，菲茨杰拉德在他的作品中，總是從男性占統治地位的男權思想的角度去描述生活在20世紀20年代的女性。他在對小說中女主人公的外表贊美的同時，還會不失時機地描寫她們是如何流連于各種舞會、如何抽煙喝酒，將女性統一描述成喪失社會和經濟獨立性、視金錢如命的社會群體。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對女性人物的刻畫手法暴露了他在男權主義為核心的傳統意識形態下對女性的偏見和歧視。一戰后的女性雖然和之前相比擁有了較多的自由和權利，但是她們經濟上的附屬地位和她們低下的社會地位沒有實質性的改觀。同時，經濟上占統治地位的男性追名逐利，將女性視為自己的附屬品，黛西就是美國20世紀20年代男權思想占統治地位的犧牲品。

[1]馬修.J.布魯克利.《了不起的蓋茨比》新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2]吳翊卿.重解《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戴西這一女性形象[J].西藏民族學院學報，2010，（04）.

[3]菲茨杰拉德.菲茨杰拉德小說選[M].巫寧坤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