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臻[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長春 130024]
作 者:羅 臻,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公費師范)2009級在讀本科生。
白先勇,臺灣作家,出身名門,父親白崇禧乃國民黨一級陸軍上將,母親馬佩璋也出身名門,一般而言,白先勇的一生應該是在非常優裕閑適的環境下度過。然而,他身上卻承載了太多的命運的轉折與凄美。近年來,由于他挽救昆曲,親自執導并推出一系列青春版的昆曲,又一次引發熱議。一曲牡丹亭繁華落盡,在昆曲熱的背后,我們應當更深層地去挖掘其創作的作品內涵,才能有利于我們研究其白先勇的作品。
白先勇是比較溫和的現代主義者,“孽”中有他佛性的慈悲心懷。他描繪一個個被放逐的孩子,表現了他對人生終極的思考和對人類生存狀態的憂慮,同時也讓我們感受到了人類與生俱來的悲劇命運。但是,白先勇在對人的悲劇命運進行真實展示的同時,又對人物的命運寄寓了無限的同情,用自己的筆幫助那些凄楚、孤苦的人們宣泄自己的情緒,沒有讓他們經受過多的精神和肉體的折磨,并且不時會流露出某種溫情。《孽子》就是白先勇這種悲憫情懷的最好體現。
存在主義認為:人處于孤獨寂寞中往往更能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白先勇從自身的經歷出發,由己及人,幼年四年的病中生涯使白先勇在情感上自然傾向于孤獨無助者的一群。
一方面,長期孤獨寂寞的生活處境使白先勇心智成熟,養成了敏感細膩的內心世界,這為其日后成為作家,在思想內涵和情感形態上做了有力的鋪墊和準備。
另一方面,在對孤獨與寂寞以及由此造成的無助感的切身感受中,使白先勇明確體會到人在此種生存狀態下的蒼涼心境,因而在他若干年后提筆創作時,對于身處同等境遇的人物總是滿懷理解與同情。
早期,他主要依據自己個人生活經驗寫成的一些作品里,如《我們看菊花去》《悶雷》《寂寞的十七歲》等,小說中的主人公,他們多處在一種兩難的境地之中,無處可以逃避。無論是姐姐精神失常生活在自我童真的世界里,還是福生嫂因懼怕倫理道德的指責壓抑了萌動的愛欲,以及楊云峰在遭受家庭和社會(學校)雙重擠壓后只好自己給自己寫信和打電話,他們都處于一種極端的孤獨狀態中,白先勇用自己真誠的筆觸傳達了他們的內心悲哀。他經歷了青春期夢幻般的囈語到群體的愛的救贖:父子間的相互放逐,“兄弟姐妹”間無語的集體狂歡,再到第三性世界的孤獨,白先勇的情感是異常復雜的,而貫穿其中的是他情感流變的焦慮、困惑與無奈,一方面它表現于自我認同的危機,另一方面也是現代性悖論的一種或隱或顯的體現,通過這些變化我們可以看到,其作品中的情感變化在某種意義上與其獨特的情感經歷與體驗具有一致性。
白先勇小說中流露出濃重的宗教意識與宿命情結。這或許與其從小深受中國傳統文化浸染的原因有關,他從幼年生病時即開始閱讀《紅樓夢》。在其作品的自序中,也經常提及這部書對他的影響。像《紅樓夢》一樣,我國的古典詩詞中也有大量表現歷史興亡和人世滄桑的篇章,這些都予以白先勇較大的影響。在《臺北人》這一小說集中,他直接援引劉禹錫的《烏衣巷》作為其主題詩,充分表達了白先勇對歷史興亡和人世滄桑的深沉感嘆。眾所周知,歷史興亡感、人世滄桑感和人生無常感被白先勇認為是中國文學的最高境界,而白先勇正是在對此主題的反復表現中由衷地生發出了對人的命運的莫大悲憫,并且在此基礎上透露出一股濃濃的生命關懷意識。
在這種背景下,他采用宗教化的敘事策略(這其中有家庭因素的影響,因為其父白崇禧是回族,信奉伊斯蘭教,白先勇本人是佛教信徒)。有學者認為,白先勇的作品,是源于天上人間的徘徊。白先勇的敘事結構就好像命運之神引領凡人在天上人間探尋生命的真諦,包括“人間—天上—超脫”模式和“人間—天上—人間”模式,背后的深層結構象征漂泊者尋求精神家園和心靈自由的艱難過程。比如《謫仙記》中李彤,自幼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仿佛天上的仙子,一旦脫離了傳統文化的東方,進入現代社會的西方,她雖然還能從衣飾和同學艷羨中取得自信,但自從國內地政權更迭、父母海上罹難,李彤就由公主、神仙般的人物淪落成異鄉的漂泊者,她不愿討巧求存,不肯屈從于強大的現實,不斷以各種異于世俗的方式與之抗爭,例如“只喝大牌”的豪氣賭品、專飲烈酒、故意違拗行家隨性賭馬,等等。但是,面對無法阻拒又無處不在的現實,她的反抗顯然只能局限于在既定規則內作困獸之斗。當李彤失去國與家的支撐,又不肯和現實妥協,她的悲劇便成為定局。在這樣充滿悲劇色彩的宿命面前,作者對李彤仍然懷有一種悲憫情懷:李彤沒能敵過強大的命運,卻在玉碎式的死亡中維持了自身最后的尊嚴。她最終自沉于水城威尼斯,與開頭李父李母的乘船罹難相聯系,似乎又是一種團聚,一種歸宿,一種因死亡而產生的安詳靜謐,似乎唯有這樣異乎尋常的死,才能夠使李彤和她所代表的傳統文明保有最后的尊嚴,也正在這死亡之中,她獲得了對自我的認同與回歸。
有關于白先勇作品中的死亡敘事,一些學者研究指出,白先勇曾在文章中指出自己所寫的作品主題不過是生老病死等一些人生基本永恒的現象。
在白先勇的35篇作品中涉及死亡的有24篇,死亡成為白先勇創作的核心主題。他憑借成熟的語言、精湛的寫作技巧向我們展示了一幅幅關于死亡的畫卷。從這一主題出發,既可以探究白先勇小說的生命內涵,同時通過梳理、整理白先勇創作的軌跡,還可以探尋白先勇對待死亡的態度和理解,為白先勇小說的研究尋求一個新方向。
白先勇苦苦徘徊于出世與入世之間,在入世為人和遁世為神(佛)的矛盾沖突中,最終呈現出的是追求世間價值而終不可得的失落感,由此便形成了白先勇人格中的悲劇性結構。在種種矛盾和沖突之中,作家所肯定所珍惜的價值雖說并未遭到否定性打擊,卻也始終看不到希望所在,這便是白氏生命深處的大痛苦大苦悶。白先勇的文本就是內心這一郁結的不斷宣泄和展開,是白氏生命敘事的投影所在。白先勇對死亡有著深刻的心理體驗,結合成長中對死亡的觀察與關注則使白先勇對死亡有了獨特的理解并在其小說中進行了獨特的闡釋。從死亡敘事、死亡意識、死亡審美三個層面對白先勇的小說涉及死亡的篇幅進行了分析和探討,從而尋求在創作中白先勇對待生命與死亡的態度。
作為將門之后,作為臺北人,作為著名作家,作為一生漂泊之人,對白先勇的評價必將是褒貶不一的,然而他文學作品中那種震撼人心的力量,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他的作品,深深浸潤了中國古典的氣息,同時也摹寫出現代人的彷徨。白先勇在中國文學史上的獨特地位是無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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