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自己“說事”的民國教授

孟祥海

潘光旦，是民國時期著名的社會學家、優生學家，曾任教于清華、西南聯大等院校，是一個博學而又風趣的人，他的幽默在民國教授里也是比較有名的。

潘光旦因腿殘疾，但他從不避諱自己的殘疾，而且還常拿自己的殘疾“說事”。

在清華的時候，獨腿成了他的一個特征而名聲在外，但與之相處，沒有人會感到他的殘疾。他行動敏捷，輕松自在，還把自己有一次架拐行走的事當成笑話來說。他說，有一次下雪，一個小男孩看到潘光旦拄拐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跡，以為是什么小動物，跟蹤腳印直到發現潘光旦。他說他在校園里發現好幾回這種腳印，又不像什么小貓小狗，原來是你啊！潘光旦回家就把這個故事講給家人聽，還夸獎這孩子有尋根究底的勁頭。

在西南聯大演講時，他講到孔子時說：“對于孔老夫子，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說著，他看了一眼自己缺失的一條腿，更正道：“講錯了，應該是四體投地。”引得同學們大笑，其敢于自嘲和樂觀的人生態度，給學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晚年，他被打成右派以后，因為他的眼睛視力極差，有一只眼睛根本看不見，有人開玩笑地說：你這個人，立場、觀點都有問題。他不無幽默地回答：“我不但立場、觀點有問題，我這方法還有問題呢，我架的是兩條美國拐杖，所以方法也有問題。”一般人對自己的缺陷諱莫如深，而像潘先生這樣勇于“自嘲”的人，還真是不多！

潘先生還有妙語三則廣為人知，可看作其幽默的佐證。清華社會學系畢業生周榮德和馮榮女士結婚時，潘先生贈一橫幅，上書“一德共榮”四字，嵌入男女主人公姓名中字，天衣無縫，妙不可言。清華女同學黎憲初在校時，與歐陽采薇等四女生被稱為“四喜元子”，她選在1月15日結婚，宴客于“三和酒家”。潘先生贈喜聯云：“三和四喜，元夜雙星”。趙訪熊教授結婚日大雨，有客說：“天公太不作美。”潘先生卻說：“既云且雨，天地交泰之象，是天公為新夫婦現身說法，大可賀也。”這些題詞，對聯，合情合理，妙語連珠，可謂順手拈來，又恰到好處，足見潘教授的學識和幽默！

潘光旦教授，一生遭遇不少困厄，皆能“心存百般忍讓”，用感情調和，用理智化解。冰心夸贊潘光旦是“男子中理智、感情保持得最平衡的一個”，張汝倫夸贊潘光旦“始終站在我們文化的最積極的方面，來觀察世界，來對世界做出自己的回應”；而他的幽默風趣，也自成一格，雅俗共賞，妙手偶得，皆成天趣，伴隨著時代的風雨，潘光旦教授的幽默也成了那個時代的絕唱！

摘自《民主協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