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大戰中,北洋大水師將領的素質得到了最好的發揮(有人認為當時海戰丁汝昌指揮陣形失誤,這并不正確,留待后述)。
海戰伊始,旗艦“定遠”被擊中。劉步蟾立即“代為督戰”,首先發炮擊傷“吉野”。隨即令艦隊以“人”字形之尖端攔腰切斷日本聯合艦隊陣列,至下午1時,日艦“比睿”號被“定遠”擊中失去戰斗力,掛出“退出戰列”信號逃逸。“赤城”、“西京丸”(日海軍軍令部氏座艦)也被“定遠”炮擊受創,相繼逃離作戰海域。下午3時,北洋“致遠”、“經遠”等4艦先后受傷起火沉沒。“濟遠”、“廣甲”退出戰場。只剩“定遠”、“鎮遠”在劉步蟾、林泰曾指揮下拼死苦戰。“定遠”數次被炮擊起火。但劉步蟾鎮定臨危,又指揮發炮擊中日本旗艦“松島”號,使之喪失海戰能力。至5時,日本殘存艦只首先退出戰場,此時“定遠”已彈盡,但劉步蟾仍率艦奮追,終因速力不及而退回。
震驚中外的甲午海戰,劉步蟾等將領發揮的優秀軍事指揮才能,及廣大海軍官兵的海戰實力,為中外所共譽。如果不是彈缺藥盡、馬力速度等技術原因,北洋水師必將奏凱而還。北洋水師的炮彈之缺、爆炸力之劣是最致命的問題,此役中日雙方參戰艦只各12艘,北洋水師損失艦船5艘(其中1艘是自撞而沉)傷四艘,日本聯合艦隊亦被重創和擊傷5艘,但均因炮彈質量低劣未能使其沉沒。表面上看,日本聯合艦隊未被擊沉一艦,但日軍旗艦、座艦均被擊中而喪失指揮和作戰能力,最后主動退出戰場。而北洋水師旗艦幾次失火仍繼續指揮海戰。這場海戰北洋水師指揮官的素質明顯高于日方,因而這場海戰的勝利實際從戰略意義上看,北洋水師是打勝了。因為戰前日本大本營制訂的作戰目標是“聚殲清艦于黃海”。海戰的結果是日本聯合艦隊的作戰目標完全失敗。
另一方面,用現在的話說,北洋水師的“政治素質”也是極高的。是役參戰前,從提督以下大都已抱必死之心。據在北洋艦隊任職的英國人泰萊回憶:大戰之前,北洋艦隊官兵皆“渴欲與敵決一陜哉,以雪‘廣乙’、‘高升’之恥,士氣旺盛,莫可言狀”。如丁汝昌囑家人:“吾身已許國”,鄧世昌對部下云:“設有不測,誓與日艦同沉。”劉步蟾語部將:“茍喪艦,誓與日艦同沉”,“鎮遠”大副揚用霖亦誓日:“戰不必捷,然此海即余死所”……戰之前,將士紛紛寄家屬遺書,矢志捐軀報國。如“經遠”二副陳京瑩家書云:“大丈夫以歿于戰場為幸,但恨盡忠不能盡孝耳!雙親老矣,勿因喪子傷感……則兒九泉瞑目也”,“致遠”正管輪鄭文恒家書云:“此次臨敵,決死無疑。老父年邁,兄幸善事焉,勿以弟為念!”……這些令神鬼為泣的誓言,體現了中國人民偉大的愛國精神和英雄氣概。
在大戰爆發之即,“定遠”發令,艦隊各艦“無不競相起錨,行動較之平昔更為敏捷,即老朽之‘超勇’、‘揚威’兩艦,起錨費時,因之落后,然亦疾馳,競就配備,官兵均獰厲振奮,毫無恐懼之態”。泰萊的敘述不僅寫氣勢,而且有細節,例如他曾親見“一兵重傷,……彼雖已殘廢,仍裹創工作如常”。另據在“鎮遠”艦上參戰的美國人馬吉芬回憶:“12時巨炮炮手某,正在瞄準之際,忽來敵彈一發,炮手頭顱遂為之掠奪爆碎,頭骨片片飛揚,波及附近炮員,而(其它)炮手等毫無驚懼,即將炮手尸體移開,另以一人處補照準,賡續射擊。”兩位參戰外籍人士的描述是真實可信的。使人們今天還能感受到北洋水師普通水兵勇猛頑強的戰斗意志和強烈的赴死精神!對水師普通水兵英勇精神的記述是很多的,如“來遠”水兵王福清在搬運炮彈中腳跟被日艦彈片削掉,但他竟毫無察覺,仍然肩扛炮彈來回奔跑!“鎮遠”艦水兵們為防止通氣管將甲板上的火焰引入機艙,竟將風斗拆掉,冒著升至華氏200度的高溫繼續操作,這樣的精神和素質是對手日本軍人所根本不具備的。在這場大海戰中,日本海軍領略了中國海軍戰斗意志和炮火的威力,日方在戰后的回憶字里行間,描繪著被北洋水師炮彈擊中的慘狀,至今讀來還感受到日本海軍的恐懼心理和情緒。
是日15時30分許,北洋水師主力“定遠”艦305毫米大口徑主炮發射一發巨型炮彈,準確命中日本聯合艦隊旗艦“松島”右舷下甲板4號炮位(馬吉芬《什匕八年海戰史》認定“松島”是被“鎮遠”擊中。而日本聯合艦隊航海長高木英次郎少佐則認為“定遠”、“鎮遠”兩艦主炮同時發射,但中日雙方高層李鴻章、伊東祐亭分別向清廷和日本大本營的奏折和報告,均認定是“定遠”發炮擊中“松島”),不僅使該炮位喪失戰斗力,同時還引起“松島”艦上炮彈堆的猛烈爆炸,據日本人記載,當時“如百電千雷崩裂,發出凄慘絕寰之巨響。俄而劇烈震蕩,船體傾斜。烈火百道,焰焰燭天,白煙茫茫,籠蔽滄海,死傷達八十四人。死尸紛紛,或飛墜海底,或散亂甲板,骨碎血溢,異臭撲鼻,其慘瞻殆不可言狀。”甲午海戰后,日本人平田勝馬還出版了一冊《黃海大海戰》,也懷著悲懼的心情描述被北洋水師“定遠”擊中后的慘狀:“……頭、手、足、腸等到處散亂著,臉和脊背被炸爛得難以分辨。負傷者或俯或仰或側臥其間。從他們身上滲出鮮血,粘糊糊地向艦體傾斜方向流去。滴著鮮血而微微顫動的肉片,固著在炮身和門上,尚未冷卻,散發著體溫的熱氣……”,驕橫狂妄的日寇看來也驚魂未定,他們的描述與當時在“鎮遠”艦上參戰的美國人馬吉芬對英勇的北洋水師戰士的描述有何等的天壤之別!據說,日本艦隊表面不可一世,實際上對北洋水師尤其“定遠”、“鎮遠”兩艘巨艦是心存畏懼之心的,所以在海戰中日本聯合艦隊以多艘軍艦重點圍攻,彈雨矢林,必欲除之。但北洋水師官兵的勇猛精神和戰斗素質使得日寇得到無比凄慘的教訓!仍舉“松島”號為例,“定遠”一炮擊中,使日艦指揮塔舵機、電纜、大部火炮均毀壞,指揮官伊東祐亭不得不掛起“不管”旗,令日艦各自行動。
黃海大戰中,北洋水師中戰斗力頗弱的“超勇”、“揚威”并不甘弱,誓不退讓。“超勇”中彈起火后,艦體右傾即將下沉,仍拼力向日艦齊發猛烈炮火,直至艦體沒入大海!“致遠”管帶鄧世昌、“經遠”管帶林永升壯烈殉國,兩艦官佐水兵共500余人亦隨鄧、林二人或戰死犧牲,或同沉大海。“超勇”管帶林履中、“揚威”管帶黃建勛誓不茍生與艦同沉,至今讓每一位有愛國心的炎黃子孫刻骨銘心!實際上,海戰中鄧世昌、林永升、林履中、黃建勛等將領完全可以獲救生還,但他們慷慨赴義,寧死勿生,履踐了戰前誓言“誓與日艦同沉”。鄧世昌拒絕水兵們的相救,與游來救他的愛犬同沉。“超勇”艦沉沒后,管帶黃建勛落水,士兵拋長繩救援,但他拒絕救援而沉海。“揚威”擱淺后,因無法與日艦戰斗,管帶林履中憤然蹈海而大義成仁!這種精神和素質難道還不能得我們后人的認證嗎?!
北洋水師將士的英勇戰績是中國人民抗擊帝國主義戰史上最光輝感人的篇章之一,這種愛國主義的偉大精神將永垂青史而百世流芳!
讓我們中華子孫永遠銘記:“致遠”號受重傷,隨時有沉沒之險,但鄧世昌決定以死報國,指揮軍艦全速撞向吉野,他在指揮臺大喝:“我輩從軍衛國,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不過就是一死,用不著紛紛亂亂!我輩雖死,而海軍聲威不致墜落,這是報國呀!”
這樣撕心裂腑、震耳發聵的吶喊其實并沒有在黃海大戰中的蔽日硝煙中消逝,它永遠回蕩在中華萬里海疆,激勵著中華民族捍衛領海和收回領土的決心!
(東方小緣薦自《海內與海外》)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