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卦

彭霖山

陽保寶在外面經商三載一文錢沒賺到手，反而將老本虧了。最后，只落得兩手空空，一路乞討回家。

這天，他路過一個小鎮，只見鎮口圍著一群人嘰嘰喳喳，議論紛紛，或喜形于色，或憂愁滿面。陽保寶隨著擠上前去一瞧，原來是一位上了年紀的道士在替人占卦，也許占得準的緣故，所以贏得一片叫好之聲。陽保寶擠在人堆里看了半天，尋思道：既然這道士算卦如此準確，我何不也請他占上一卦，摸清流年吉兇？他便從身上抖抖索索掏出乞來的幾枚銅錢朝卦桌上一放，對老道士躬身道：“在下懇請仙道指點迷津。”

老道士朝他打量了幾眼，嘴中念念有詞，然后將那“神卦”一摔，隨口便吐了幾句卦語：“叫你停你別停，叫你洗你別洗，一石谷杵得三斗米。遇到聰明人你就能活，碰上糊涂人你就得死。”

陽保寶聽得云里霧里，辨不出東南西北，便要求老道士明示。

老道士連連搖頭：“天機不可泄露。你只管反復背誦這幾句話，時刻牢記心間，到時候就會靈驗，切記！切記！”說完這幾句話，便丟下陽保寶，又幫別人算起了卦。

陽保寶癡呆了半晌，也想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只好又繼續朝前趕路。他一路走一路反復背誦著這幾句卦語，苦苦思索其中的奧妙，恨不能馬上解開這個謎。

走著走著，突然變了天，剛才還晴朗朗的天，一下子烏云翻滾，大雨傾盆。陽保寶急忙從包袱中取出雨傘遮雨，無奈風狂雨驟，雨傘被吹得東搖西晃，遮不住身子。情急中發現路邊有座舊祠堂，前邊幾個過路人紛紛跑進里面避雨，還招呼他進去躲雨。陽保寶急忙緊跑幾步，躥進祠堂廊下，正要收攏雨傘，猛然記起老道人說的卦語：“叫你停你別停。”心中倏地一驚，難道此間不是我避雨之地么？便急忙又撐起雨傘朝外面奔去。誰知剛跑出十余步遠，便聽得后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他急忙扭頭望去，只見這舊祠堂突然倒塌，將躲雨的幾個路人全壓在廢墟中。陽保寶頓時駭得面如土色，胸口怦怦直跳，失聲驚呼起來：“這卦真神，是上天保佑我躲過這一劫啊！”

又走了半個多月，陽保寶才趕回家中。妻子見丈夫突然落泊歸來，強打笑臉煮飯弄菜為丈夫洗塵。陽保寶吃飽喝足以后，便倒頭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黃昏。妻子走進臥室催促道：“瞧你渾身臟兮兮的，我已替你燒好了熱水，快去后廂房洗個澡吧！”

陽保寶點點頭，正要起身，突然腦海里又冒出了老道士的另一句卦語：“叫你洗你別洗。”心中又是驀然一驚，便推說自己疲憊已極還要睡覺，堅決不去后廂房洗澡。妻子磨破嘴皮說不動丈夫，最后只得悻悻起身，自己去后廂房洗澡去了。可是妻子這一走卻再也不見露面了，陽保寶自顧在臥室睡到次日天大亮，起床后不見了妻子，便尋到后廂房，才發現妻子赤身裸體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縣官接到報案，當即率領衙役勘查了現場，斷定是陽保寶謀害了妻子，將他押到衙門屈打成招，判了他的死刑。誰知陽保寶命不該絕，這案子呈報到府里后，知府是位聰明能干的清官，隨即重審這案子，提審殺人犯。陽保寶喊罷冤枉，又仰天長嘆：“想我陽保寶死了倒不足惜，只是那老道人的神卦并沒有徹底靈驗，讓我死不心甘！”知府聽了感到奇怪，便問怎么回事？陽保寶便將這神卦的幾句卦語全背誦了出來。知府聽罷沉吟片刻，又問：“你的鄰居是不是姓康的？”陽保寶連連點頭回答：“有個叫康七的！”

知府當即派人將康七傳來。康七做賊心虛，經不住知府三敲四問，當堂招了供。原來，此人早已與陽保寶之妻勾搭成奸，陽保寶回家這天，這奸夫淫婦便商量趁他晚上在后廂房洗澡之機殺死他。不料，他又記起“叫你洗你別洗”的卦語，堅決不去后廂房洗澡，才躲過了這一劫。而他的妻子在氣頭上一時忘記了與奸夫所約，鬼使神差偏偏自己進了后廂房洗澡，終于被奸夫在黑暗中誤殺……

案情真相大白，陽保寶便問知府：“大人怎么知道兇手是康七？”

知府笑道：“你的卦語中不是還有一句：“一石谷杵得三斗米，那樣不是還剩下糠（康）七(斗)嗎？”

陽保寶恍然大悟，喜極而泣：“真是神卦啊！還有后面那兩句，‘碰到糊涂人你就死，指的不就是那糊涂縣官么？而‘遇到聰明人你就能活，這聰明人就是您知府大人啊！”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