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志愿者的“在線”堅守

□ 本刊記者 郭 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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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志愿者的“在線”堅守

□ 本刊記者 郭 鐵

2011年7月，中國禁毒志愿者汽車萬里行車隊參加在西寧廣場的宣傳活動。圖/受訪者提供

每一次宣傳都是一顆禁毒的火種，多一個人參與就多一份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點亮生命的燦爛。

——北京“禁毒在線”語

6月26日，是第十七個“國際禁毒日”。今年的主題是“抵制毒品，參與禁毒”。據統計，我國目前吸毒者人數已逾百萬。

在毒品受害者背后，有一批長期奮戰在禁毒幫教最前線的人——禁毒志愿者。這群人中，有來自各行各業的普通人，有長期目睹吸毒危害的受害者家屬，也有曾為毒品所害的戒毒人員。

“禁毒在線”、“志遠號”、“臨時郵局”是這些志愿者參與禁毒宣傳的載體和平臺。他們分文不取，卻在禁毒路上義無反顧。

禁毒萬里行“大俠”董光

52歲的董光留著濃密的胡子，總喜歡戴一頂鴨舌帽，上面印著“中國禁毒志愿者”的徽章。寬松的T恤、舒服的沙灘鞋，顯示出這名中年男子的隨性與溫和。而在禁毒領域，董光卻被友人慣稱為“俠客”。

董光是個老北京，“胡同里生，城南中長”。軍人家庭出生的他，與生俱來透著股英氣。俠客不為城池所困，董光年輕時也并不安分。在成為北京“禁毒在線”“掌門”之前，他曾是國企員工，后又因對汽車的癡迷而成為媒體記者。再之后，他當上了某汽車俱樂部的高管，過著富足的生活。

改變發生在2003年。一個偶然機會，董光與北京禁毒教育基地的劉杰結識。為了給剛剛起步的禁毒宣傳工作造勢，同為汽車俱樂部成員的二人一同商議，利用汽車之行來做宣傳。于是一年一度的“中國禁毒志愿者汽車萬里行”活動誕生了。

在“萬里行”之前，董光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從最初的游山玩水，到后來的幫殘助學，駕車旅行對于董光來說，更像是一種生命儀式。2004年，第一期“萬里行”活動如期舉行，董光既是向導，又是后勤保障員，在沒有任何報酬的情況下，照料著由14輛車組成的隊伍。

2005年，第二期“萬里行”剛剛確定了東北路線，董光卻在此時突然宣布辭去俱樂部職務。朋友劉曉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董光的“壯舉”。“他放棄豐厚的收入，離開他那寬敞氣派的100多平方米的辦公室，要專職從事禁毒工作。”

感到意外的不僅是董光的親戚朋友，就連北京禁毒教育基地的領導也讓他慎重考慮。董光的理由很簡單，聽起來讓人熱血沸騰：“人活著，就要做些事。對我來說，選擇只有一個標準：我能做哪些，更能做好哪些。我認為我能更好地把禁毒工作做好，所以我就這么決定，就這么簡單。”

把禁毒在線網站做起來，是董光接下來要擔負的重任。那時，“禁毒在線”僅有一名兼職工作人員，無固定工資，就連整個禁毒教育基地都沒有固定的展覽場所。招兵買馬之后，董光讓大家去“向日葵”、“志遠號”等戒毒康復機構學習經驗，參與對藥物替代維持治療情況的調研，將禁毒講堂開設到了小學教室……

網站做起來了，但由于人員編制及經費有限，許多工作人員因待遇低先后離開了“禁毒在線”。而他們離開的另一個原因是，董光在網站建立了一套問責機制，避免員工出錯。當然，凡是下屬出錯，他自己也在經濟處罰上“連坐”。

在董光名為“胡子禁毒”的微博上，展示著他的工作內容及推薦的禁毒書籍。聽說媒體要來采訪禁毒志愿者，董光興奮地說，“志愿者有很多故事，你找我算找對人了。”

禁毒志遠號“船長”老孟

與甲午戰爭時的志遠號一樣，老孟說，他要駕駛禁毒“志遠號”這艘戰艦，擊沉“來勢兇猛”的毒品。

13年前，20歲的老孟第一次從朋友手中接過“白粉”，從此開始了近5年的吸毒歷程。“當時在北京的有錢人中，吸白粉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我并不知道它有什么危害。”在經歷嘔吐、頭暈等排斥反應后，老孟漸漸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這些“白粉”了。

為了迎接孩子出生，老孟曾在2003年前后在安康醫院強制戒毒，但不到一年時間又開始偷偷復吸。2005年初，母親的去世及妻子的不離不棄讓老孟如夢初醒。在經歷一個月的心理矯治后，老孟把自己的戒毒經歷寫進了日記。

青年演員陳楷在西安街頭發放禁毒宣傳品。圖/受訪者提供

從紀錄自身戒毒歷程，到現在書寫做禁毒志愿者的心得體會，老孟的禁毒日記已經堅持了近8年時間。每一篇日記的最后，老孟都要寫上同一句話：“做一個為禁毒事業工作的禁毒志愿者。”

“心理康復”是老孟在采訪時談及最多的話語。2006年至2007年間，初中未畢業的老孟在大學進修了心理咨詢師，“幫助別人談不上，但我得先幫助自己”。

“在戒毒過程中，‘環境誘導’是引發受害者復吸的重要因素。熟悉的環境、人，使戒毒人員很難抵制誘惑。”戒毒成功后，老孟踏上了禁毒志愿者之路。

每周，他都會回勞教所義務講課，用自己的經歷幫教戒毒人員。他的舉動也曾引來勞教人員的不解，“都從這里出去了，每周還往回跑，這不是有毛病嘛。”“我每周出來進去的，是自由人，而你們不一樣。”老孟回應。

在幫教過程中，老孟從不勸導受害者戒掉毒品。“吸食毒品是他的自愿選擇，我無權干涉，但我經常會說：吸毒的后果有兩種，一是吸死，二是再回到戒毒所。但還有一種選擇，就是放棄吸毒，找到適合自己的戒毒方式。”

如今，老孟已是北京禁毒組織“志遠號”的“船長”，用實際行動踐行著他寫進日記的那句諾言。身為企業家的他，每年還將公司收益的15%拿出來投入到公益事業，回饋社會。

2011年，老孟的照片在各大網媒間轉載，“北京十大優秀禁毒志愿者”的稱號讓更多人了解了他的經歷。“我從不隱瞞自己的過去，也不怕別人歧視，這是我做錯事情應該付出的代價。”

現在，那些曾經因為毒品而遠離他的朋友，又因為禁毒而重新回到了老孟的身邊。

“我發現做禁毒也是成癮的，只不過這是件好事情。”老孟說，等到自己50歲時，他要出本書，書名就叫做“一個禁毒志愿者的歷程”。

禁毒“郵遞員”郭偉謙

2011年春節前后，在與董光的一次通話中，郭偉謙偶然聽到了“禁毒志愿者”這個稱謂。在北京南區郵局工作20余年的她，對禁毒工作十分陌生。在之后的一次長談中，郭偉謙漸漸明白了志愿者的工作性質，并與董光一同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成立禁毒基地臨時郵局。

“臨時郵局是階段性的，沒有固定網點，也沒有固定的工作人員。”郭偉謙認為，郵政網絡能延伸到國內的每個角落，是傳遞禁毒精神的有效載體。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里，郭偉謙開始奔波于郵局、禁毒教育基地、贊助商之間，醞釀著第一家臨時郵局的誕生。

去年6月26日，國際禁毒日，“禁毒教育基地臨時郵局”正式成立。當天，“禁毒教育基地（臨）”郵戳正式啟用，一系列以禁毒教育基地為主題的郵票也傳遞到集郵愛好者手中。

同年7月7日，從未休過長假的郭偉謙與志愿者一起，開啟了為期13天的“禁毒萬里行”活動。在西安站，郭偉謙結識了當地的禁毒志愿者王清泉。這位79歲高齡的老人，將自家各個房間改造成了禁毒展廳。

8千公里，6輛車，1面旗，在走過近萬里路、聽過上百個故事后，郭偉謙真正明白了禁毒志愿者的含義。在她的努力下，第二家以“中國禁毒志愿者汽車萬里行”為名的臨時郵局已于今年6月2日成立。

如今，越來越多的“新人”加入到禁毒志愿者的隊伍，其中不乏80后、90后的年輕人。

在“禁毒在線”實習近一年的大學生孫成，至今仍不能忘記禁毒教育基地的一座雕塑。一個毒癮發作的少女，扭曲的表情與抽搐的四肢讓人無法想象她所在的毒品世界，“但我知道那很可怕。”孫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