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到,臘肉香

董仲舒

前幾日，母親托鄉親給我捎來一大包熏制的臘肉。那香氣濃郁、肉質細嫩、咸淡適中的臘肉，喚醒了我沉積心底的鄉思……

我的家鄉在山區，林草豐美。在農村，家家戶戶都養豬，這豬都是自產自銷的，俗稱土豬，平時自是被主人寵得不行，在飲食上自是不會差了，苕藤葉子、蘿卜纓子、老南瓜是家常便飯。這樣，豬肉的質地才能保證健康美味，是一般商品豬不能媲美的。

在家鄉，冬至一過，每家每戶就忙著殺年豬、做臘肉。母親是做臘肉的好手，她先把豬肉分切成手掌那么寬的長條，然后就開始炒腌料，即把鹽、花椒、丁香粉、桂皮粉、八角粉等混合在一起炒制，最后把炒香的腌料均勻地涂抹在肉上。腌上一周，每兩三天去翻動一下，腌料就充分地滲透到肉中。7天腌制期一到，母親就用麻繩或鐵絲把臘肉穿起來，掛到有陽光并且通風的地方晾曬。

臘肉晾干了，我們這些小孩子的事情就來了，大人派我們到山坡上去撿、砍松樹枝來熏肉。熏肉是件需要耐心的活，火不能太大，不然就會把肉燒焦；而火太小，又起不到熏的作用。父母親通常會在灶房里熬上一個通宵，才能熏出肉皮金黃、肥肉冒油、瘦肉溢香的臘肉。我們看了，忍不住想去撕一塊下來吃。“生的，吃不得!”小手被母親打回，垂涎欲滴的口水只能往肚里咽。

熏好的肉微呈絳紅色，上面還有一點黑黑的，肉皮變得稍有一點硬，像是給肉穿上了一層保護甲，肥肉緊緊地裹著油脂，和瘦肉連在一起，這樣，不用放在冰箱里，也能吃到第二年。家家戶戶的屋檐下掛著一排排的熏臘肉，那是家鄉臘月里的一道風景。家中老小進出的時候，都要抬頭看一看。不用吃，幸福的笑容便寫在了各自的臉上。

熏好的肉，可以燉湯、可以干炒。可以清蒸，味道絕不會輸給新鮮肉。而且因為熏肉獨有一種清香的味道，所以甚受歡迎。吃的時候，只需要把熏臘肉切成小塊，洗凈煮熟后，切成薄片，放在碗里，頓時香氣四溢。熏臘肉的瘦肉吃起來很有嚼勁，真是越吃越想吃。熏臘肉的肥肉油厚而不膩，滲透進湯汁里，保你越喝越想喝，把肚子撐得圓圓的。熏肉炒干蕨、熏肉竹筍湯……這時的熏肉不僅不會讓你油膩得望而生厭，反而還會解去魚肉、雞肉等肉的膩味，那滋味怎一個“妙”字了得!

遇上下雪的日子，全家人圍爐而坐話家常，親情融融。火爐上方搭一個架子，掛上幾塊熏臘肉，油脂滲出，墜入爐火里，便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弄得滿室飄香。用刀剔下一小塊熏臘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細細品味，濃郁悠遠的臘味便一絲絲、一縷縷，攀上了味蕾，纏住了鄉情……

家鄉的熏臘肉，不僅僅是味道，更是一種生活，猶如家鄉的民風，憨厚而又純樸。比起城市超市里的那些包裝精美且價格不菲的熏臘肉，它少了一份華麗，多了一份樸實，凝聚著親人的摯愛。家鄉的熏臘肉，家鄉的滋味，嘴知道，心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