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兮福之所倚

廖青：投資咨詢合伙人，國際市場策略。80年代起，和中國金融市場一起成長。在中國深圳和上海金融投資機構服務，有15年投行經歷。現移居美國，投身于國際投資咨詢和國際消費品市場策劃。擁有MBA和通信碩士學位。

很多年前乘坐從中國來美國的飛機，經濟倉里滿是孩子！抬眼望去，大人都是頭發顏色各異的白人，孩子們都是黑頭發，看著都像是中國人，年齡小則幾個月，大則兩三歲。交談中得知，孩子們都是從中國孤兒院被美國夫婦收養的。十幾個小時的旅行，那個哭聲啊，此起彼伏。當飛機在夜色中抵達紐約低空滑過時，看到舷窗外繁星般的燈光，我長舒一口氣：這些孩子們就像種子，將要撒落在這片土地上了。福兮？ 未知也，但至少下面有等待他們的一盞燈，一個家。

今年參加一個特殊的家庭圣誕Party。這是一處坐落在曼哈頓華盛頓廣場旁的三層獨棟公寓，應門鈴的是一位高中生模樣的中國女孩，笑嫣如花，身穿紅色公主裙，熱情開朗地迎接我們的到來。她叫芳，是這家美國夫婦收養的中國女孩。我們被引進三樓客廳。

已有滿屋子的客人。芳引薦我認識一些來客后就下樓去了。屋子的陳設同樣令我驚訝，充滿中國收藏品和字畫。 陳列的獎品和書籍引領我認識這家人，芳的養父是一位著名的好萊塢劇作家，養母是位有成就的音樂制作人。

一幅照片上，前美國第一夫人坐在臺下，芳作為學生代表在臺上做講演。“芳在7個月時被我們收養的。”芳的母親走到我旁邊介紹著，“芳更像我，細心溫柔。”她指著墻上的一張芳剛被領回來時的嬰兒照片：“她就是一個天使！”哦，天使，這頓時令我回想多年前飛機上的那些孩子們。

“這是彤，我的小女兒，她今年10歲，我們在她3歲時收養她的。”彤穿著一身藍色棒球服，兩眼靈動。“彤愛好騎馬，壘球，游泳。她就像我先生，機敏活力。”相片旁有彤寫的中文小卡：“媽媽，我愛你，生日快樂。”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張天安門前的全家福上，“我們每年暑假帶芳和彤回中國旅行，探望她們以前的孤兒院，希望孩子們了解他們的根和中國文化。柔，他們是最好的孩子！我很幸運有了芳和彤！”我看到她眼中有淚光閃爍。我相信！

轉而和一些客人聊天，原來來賓都是收養了中國孩子的美國父母。我興奮中急切想見到這些孩子，“孩子們在一樓有自己的聚會。”

“福氣，福氣！” 我聽到有人在人群中呼喚著，福氣？！

只見一位紳士的目光落在一條黑狗身上，“乖乖女！讓我們認識這位可愛的女士。”他帶這狗狗靠近我，我好奇：“你叫它——福氣？”他自豪地說：“嗯，就是中國話的運氣。”他滔滔地講述起“福氣”的故事。這是他在北京胡同里撿的遺棄的母狗，當時兩周大，送到狗診所搶救了一周后被他收留，取名“福氣”。在他結束中國工作時，將“福氣”通過荷蘭航空公司運到阿姆斯特丹，再轉運到紐約時，隨同她過一個個海關的文件足以裝訂成冊！”

正說著，孩子們歡快地都涌上樓來了，十來個年齡不一的中國女孩，全部都身著代表圣誕的紅色裙子。芳做了圣誕致辭，彤開場表演了她的中國拳，像模像樣。芳演奏了一首肖邦鋼琴曲，沉著自信，一位高挑的女孩隨著跳了一段笆蕾，“福氣”也上去蹦起來，將歡樂推上高潮，我才注意到“福氣”和笆蕾舞女孩穿同款紅色小裙子。

舞罷，我逗著“福氣”對女孩說：“想必她也是你的寶貝？”

女孩說：“我叫秀。是的，我們很幸運有了‘福氣！”隨即，她問我：“我能和你說中國話嗎？”

“太好了！我已經認識了你的父親和‘福氣，還沒見到你母親呢。”

秀很興奮，一邊帶我在人群中尋找一邊說：“他們不是我的生理上的父母，我是他們的養女，我非常愛他們。我6個月大時，養父在孤兒院收養了我，隨后收養了一個妹妹，一會介紹你認識。她上私立初中，我已經被普林斯頓錄取。”

一個男士走過來：“甜心，你今晚的舞蹈太出色，我真為你自豪！”秀邊擁抱他邊介紹給我：“他就是我另一位養父。”

令我震驚的，不是同性伴侶，也不是他那顯赫的華爾街領袖頭銜，而是他脫口而出的地道中文：“我很有福氣——我擁有兩個‘半邊天的愛！”

我明了，愛兮福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