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中的多重對話——以室內樂《絲》為例

一、關于多重結構

《絲》是—首為彈撥樂多重奏而作的作品。首演于2002上海國際藝術節（上海大劇院中劇場），之后上演于2003年“向天而歌”音樂會（賀綠汀音樂廳）。此曲獲2003劉天華獎中國民樂室內樂比賽優秀獎。作曲家陳強斌先生現任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工程系主任、教授、碩士生導師、曙光學者。其主要作品還有《楔》—為管弦樂隊而作、《大荒的太陽》——舞劇音樂、《霸王別姬》——現代舞音樂等。

關于音樂作品的結構分析，特別是音樂元素與創作方式多樣化的近現代音樂作品，很多學者就曾提出可以根據音樂中的各主導因素的發展進行多層次的劃分。這種多重結構思維有利于學者對作品有更深入的了解。多重結構在這部作品中表現為橫向線性結構、縱向空間結構和情感體驗結構。其中橫向線性結構是依據音樂的主要旋律形態和織體伴隨音樂的流動而呈現的線性的發展，并對這種形態及發展過程進行結構的分析。縱向空間結構是依據音樂的主要和聲或伴奏織體所呈現的帶狀或塊狀的發展過程，并對這種形態及發展過程進行結構的分析。情感體驗結構是依據音樂的音響所營造的氛圍及給聽眾帶來的情感或情緒的變化過程，并對這一過程進行結構的分析。研究方式主要是確定每首作品中那些對每重結構起重要作用的結構力因素。通過對這些結構力因素的分析劃分出結構，并對每重結構的主要特點進行分析。在此基礎上對作品內多重結構的相互影響與作用進行說明。

二、橫向線性結構

《絲》的橫向線性結構為A（第1-75小節）C（第76-96小節）A’（第97-134小節），結構呈三部性特點。影響結構劃分的主要因素是音樂的核心音程及其發展。依據結構內材料的發展及變化又可細分為A(aba’)CA’(b’a”)。材料 a(a’)主要是圍繞D音的二度及其模進音程。材料b(b’)主要是圍繞A音的四或五度跳進為主。且材料b中對一個核心材料進行了三次變奏。在材料b’中又將這個核心材料變奏了兩次。材料c主要呈現或反復或級進或跳進的不規律進行。

整首作品以D和E音之間形成的二度音程作為樂曲的核心與動力，也是構建作品結構的骨架。音樂首先在第6小節呈示了材料a中的二度音程。（例1）

例1

從第38小節起，音樂集中呈示了材料b。中阮在D-A或E-B的進行中重復D和E，與琵琶聲部重復A和B的音高組織形成一種五度空間上的對置。之后旋律又做了三次變奏，旋律聲部的音高結構基本不變。而第三次變奏中，第53小節將原型中第一拍的D-D-E變化為A-A-D，使旋律在大音程上持續跳動的時間更長，而原有的小字一組上的D-E-D的進行移低到小字組上，音區的擴展使旋律起伏更為跌宕。

三、縱向空間結構

作品的縱向空間結構呈現A（第1-27小節）B（第28-58小節）A’（第59-75小節）C（第76-96小節）B’（第97-134小節）五個部分。形成縱向空間結構的主要因素是和聲語言的音高組織和節奏、節拍、力度。A（A’）部分的縱向音高以二度音程為主，節奏簡潔，力度較強。B(B’)部分的縱向音高以二度音程與模進音程間的對位為主，節奏以前八后十六音型為主，力度變化頻繁。C部分的縱向音高以二度、五度及其轉位的多重對位方式，節奏統一為八分音符，力度均勻。

15小節主題向上五度移位后，用更為緊湊的音型表現核心音程初次發展的律動感。節奏型變化為由一個八分音符與兩個十六分音符的組合。56小節再現了15-16小節中D-E和五度上A-B的復合式曲線，中阮和箏在兩個八度的音區上以柱式和弦反復著d-e的橫向連接。（例2）

例2

第81小節即整首作品的黃金分割點呈示了新材料，起，三種樂器用了10個小節演奏八分音符節奏。雖也有兩到三個四分音符出現，但基本形成一種節奏上的齊奏。這種新變化與音高組織形態的變化結合成一種新材料。表現了作曲家對于音樂結構的精心設計和安排。

四、情感體驗結構

作品的情感體驗結構分為A(第1-27小節)B(第28-58小節)A’(第59-75小節)C(第76-96小節) B’(第97-134小節)。A部分音樂神秘、低沉充滿緊張感。B(B’)的音樂歡快、積極。C部分的音樂悠揚婉轉。形成情感體驗結構的主要因素是背景音效、音色的布局和骨干音的作用。

第19-23小節，是移位音程進一步與音程原型作橫向連接的部分，由三種樂器同時用泛音勻速演奏D、E、#F三個音形成一片泛音群。這種泛音的和音清新、靈動，有效過渡了前后部分主題背景音樂的緊張情緒。（例3）

五、多重結構間的相互作用

對作品《絲》的多重結構研究表明，橫向線性結構的主要結構力因素是核心音程及其發展。結構呈現 出 A（aba’）CA’ (b’a”)三部性的結構特點。結構的橫向發展有對比和再現的因素，結構內部的材料又有回旋性的特點。縱向空間結構主要由和聲語言的音高組織及發展及節奏、節拍、力度兩種結構力因素組成。結構分為ABA’ CB’五個部分。A部分與B、C部分形成一定的對比，C部分是結構的高潮。情感體驗結構主要由背景音效、音色的布局、骨干音的作用三種結構力因素組成結構分成ABA’C B’五個部分。情感體驗的結構分布與縱向空間結構中對比與再現的結構分布重合。橫向線性結構在第76小節之后與前兩重結構重合。結構間協調一致的發展使音樂形象單純而清晰。

音樂的縱向空間結構與情感體驗結構完全一致。體現了作曲家在運用和聲語言、表現力度、音色布局等方面進行了統一的考慮。因此音樂的縱向結構對營造音樂的氛圍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反之音樂的情感因素引導了縱向結構的發展。橫向線性結構有時與前兩者同步，如對比性的C部分。而A’部分及A部分的結構內部與縱向和情感結構又形成一種對位。這種局部對位使音樂獲得發展的潛力。也是作品在如此單純的音高結構中還能不斷變化求新的重要原因。

例3

結語

一直以來傳統音樂主導著大眾的聽覺和審美，而現代音樂似乎成了專業人士獨享的精神財富。如何卸掉普通大眾與現代音樂間的屏障，一直是廣大學者積極探討和研究的課題。選擇《絲》這首作品的多重結構研究以此希望對作曲家構建作品結構的過程有進一步的了解，也可以從聽眾的角度挖掘現代音樂作品的魅力。

1、《中國民族音樂形態學》，劉正維 編著，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8月重慶第1版。

2、《新音樂作品分析教程》（上），彭志敏 著，湖南文藝出版社，2004年10月湖南第1 版。

3、《結構詩學》，賈達群 著，上海音樂出版社，2009年7月上海第1版。

4、《中國新音樂》，錢仁平 著，上海音樂出版社，2007年6月第2版。

5、“細胞音響”在彈撥樂多重奏《絲》中的應用，劉灝 著，載《山東藝術學院學報》201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