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別放肆

輕薄桃花

太后娘娘紅杏出墻，重金聘請江湖上的千面娘子古小霜假扮她坐鎮宮中。據說是古小霜粗鄙的言行引起皇帝的懷疑，從而引起了一場娘和兒子的爭斗……

1．

大郢王朝繁榮昌盛、欣欣向榮的同時，也迎來了王朝的新主人呼延蒼皇帝的選妃大典。說起這個呼延蒼吧，不是我要說他壞話，他實在不算一個好……呃，兒子。因為沒有哪個好兒子會懷疑自個兒的母后和軍機大臣有一腿。

我特想告訴他，他媽不是和軍機大臣有一腿，而是和宮外的某個男人有一腿。在呼延蒼往太后身邊安插了眼線的時候，他媽已經出宮追尋真愛去了。姜，始終是老的辣！

這種宮闈秘事為什么我會知道？因為太后娘娘準備出墻時重金聘請了我在壽康宮中假扮她老人家。沒錯，我就是風靡江湖的千面娘子古小霜——太后娘娘奸夫的小徒弟。

想我二八年華裝成一個年近五十的半老徐娘已經夠憋屈了，還得忍受呼延蒼這個掛牌兒子對老娘的各種猜疑。其實我是站在太后娘娘這邊的，人家武則天豢養無數美男，她老人家搞一個怎么了？

“母后。”

我在壽康宮束手束腳猜測誰是皇帝眼線的時候，呼延蒼明晃晃的身影出現了。我忽然想起他說今天要來跟我商量選妃大典的事宜。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后跟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

我的眼睛一下就直了。好看，真好看。那桃花眼、那櫻桃小嘴、那小蠻腰，整個一妖孽在世。我有點氣血上涌，呼延蒼不會是想到自己即將左擁右抱，然后過意不去給老娘尋了個發春的對象吧？

我沉浸在各種美好的幻想中，只聽那妖孽說：“軍機大臣柴胥見過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一下子就從美色中醒過來了。我訕訕地偷瞄呼延蒼，他正用一種“果然有貓膩”的陰沉眼神看著我。自古帝王心狠手辣多猜疑，我頓時背脊發涼，他是帶著柴胥試探我來了。

我正襟危坐：“皇兒和柴卿家所謂何事？”

呼延蒼落了座，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說：“母后剛剛看到柴胥似乎很驚訝。”

哎喲，簡直驚為天人！我假裝撩了撩頭發，實際上是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多日不見柴卿家似乎出落得更加水靈了。”

不，我不是想說這個……柴胥面不改色，可呼延蒼已經沉下臉，我立即補充道：“要是皇兒的妃子們有柴卿家這副相貌，估計皇兒也不會落下個不近美色的名聲。”

這話可是有歧義的，一般智商低的明白不了。顯然柴胥和呼延蒼都是高智商的人，柴胥面上掛不住了，呼延蒼更是殺氣騰騰霸氣側漏啊！

“母后近日說話伶俐了許多，不知是哪位師傅調教出來的？看樣子，對朕似乎很不滿意啊！”

呼延蒼站了起來，他一站柴胥也不敢坐了。我也順勢站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皇兒，你年紀不小了，母后一個孫子都沒抱著，百年之后如何去見列祖列宗啊！”

“母后放心。”皇帝是最會演戲的人，我都跟他母慈子孝了，他也不好意思繼續虎著臉了。呼延蒼微微揚起嘴角：“皇兒這不是來和母后商討選妃大典的諸項事宜了嗎？我看柴胥年紀也不小了，朕就喊他來一起看秀女的畫像，好指個姑娘給他。”

柴胥立即客套地說：“叩謝皇上恩典。”

真猴急，這不還沒指就先謝上了……

于是，各色美女的畫像如流水般送上來，我和呼延蒼、柴胥和樂融融地對著這些妹子們評頭論足。

2．

帝王家最拿手的是什么？

沒錯，就是殺人滅口。

我輾轉反側睡不著，一想到呼延蒼白日里的陰沉樣，我就覺得他一肚子壞水兒。我生怕自己睡著睡著就醒不過來了。

我的擔心一點都不是多余的，聽到聲響的時候我已經很伶俐地爬起來了，但是呼延蒼的刀更快，直直地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是太后啊太后啊，護駕的人都在哪里？我余光一瞥，寢殿里一個人都沒有。

呼延蒼說：“別看了，朕白天下了旨意，叫母后寢殿里的太監宮女晚上都到佛堂給母后祈福。您老人家的寢殿里現在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

呼延蒼也換了裝束，一副太監模樣，畢竟是家丑啊，得藏著掖著。我想這皇帝忒狠心了點，老娘再怎么紅杏出墻也是他媽啊，說殺就殺不帶商量的。

我說：“皇兒，你把母后給嚇著了。有話好說，舞刀弄槍的不好。”

呼延蒼陰沉沉地笑了：“母后？”他壓下刀刃，我的脖子一疼，估計是見血了，他喝道，“哪里來的賊子敢冒充我大郢王朝的太后？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你當皇宮里的十萬禁衛軍是吃素的嗎？說，你到底是什么人？朕的母后去了哪里？”

他一時問了這么多問題，我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我琢磨著是抗拒從嚴還是坦白從寬？我一出神呼延蒼就在刀子上使勁了，我疼得哇哇叫：“喂，你輕點，要死人的。”

他冷哼：“給朕一一說來，不然摘了你的腦袋、誅你九族。”

摘腦袋、誅九族這么勞師動眾的事我猜他不會做，太后失蹤是動搖國本的大事，身為皇帝，呼延蒼又怎么會不知道呢？不過聽說皇帝喜歡秘密培養死士，到時想干掉誰就干掉誰。這么一想，我決定和呼延蒼打親情牌。

我說：“我和你媽，是好朋友。”

呼延蒼眉頭一皺：“我媽怎……不是，我母后怎么——”我已經笑得聳動肩膀，他臉上掛不住說不下去了。我笑著笑著就不敢笑了，因為呼延蒼又霸氣側漏了。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太歲頭上都可以動土的。

我舔了舔暴露在空氣中的嘴唇：“我叫古小霜，太后娘娘小的時候就認識我了，我們關系特鐵。她最近厭倦了宮廷的生活，說要出去散散心。她擔心皇上您不同意，就找了我這么個擅長易容的好朋友來假扮她。”

我把太后娘娘寫的一封信遞給呼延蒼。這封信是防止事情敗露給我招來殺身之禍用的。

呼延蒼一邊看信一邊狐疑地問：“散散心？”

我斬釘截鐵：“是的，絕對不是你想的去紅杏出墻。”

這封信是太后娘娘的親筆，蓋著她老人家的璽印，呼延蒼沒有不信的道理。他雖然不再拿刀抵著我的脖子，可是那锃亮锃亮的刀還在他手中，我不敢輕舉妄動。

果然我小覷了呼延蒼，他瞅了我一眼，刀尖下滑：“和母后從小就認識？”我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吧嗒”一聲，他挑開我的睡衣，露出我肩膀上大片雪白的肌膚：“您老人家四五十歲了肌膚保養得還真不錯。”

“過獎，過獎。”我小心翼翼，就怕他一不留神給我肩膀留個疤。

他說：“母后的筆跡我自是認識，我暫且相信了她是出宮散心。不過關于你的身份……你要是不老實說來，恐怕朕的刀子要繼續往下了。”

“我頂著你媽的老臉你怎么好意思啊！”

呼延蒼揚了揚眉：“你不是說朕不近女色嗎？朕這不是為了破除謠言嗎？”

哎喲，這孩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流氓了？前頭宮里說他不僅不近女色還好男色，果然謠言誤認。我清了清嗓子有點挫敗：“我沒說謊，我是和你母后從小就認識。我一出生她就認識我了，當然了我出生的時候她已經三十來歲了。忘年之交，忘年之交你懂嗎？”

呼延蒼的眼神漸漸變得可怕，一字一句無比迫人：“你難道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我呸，我有自個兒爹媽的，你別亂攀關系。”

他臉色稍稍有些緩和，慢慢放下刀，貌似貼心地給我拉了拉衣服：“在朕的母后回來之前，你就好好兒扮演她的角色吧。要是出了岔子，哼哼……”

呼延蒼撂下狠話，轉身離去。

3．

我是誰，我是鬼谷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小徒弟，從來不給人占便宜的。如果呼延蒼以為他是皇帝可以隨便占我便宜，那就特錯大錯了。老娘光滑的肩膀是男人就能看嗎？也不怕長針眼……

“皇兒。”

在呼延蒼轉身的時候我叫了他一聲，他回過頭以命令的口吻說：“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許你叫朕皇兒。”

我沖他齜牙一笑，手指飛快地點上他的穴道。然后我們偉大的大郢王朝的皇帝就不能動了。他似乎不相信我膽大包天，愕然：“你……朕是皇帝……你敢……”

“噓——”我說，“皇上不要叫哦，不然這副太監模樣叫別人看了去可有損您的威名。”

不愧是坐慣王座的人，一會兒便鎮定下來：“你想做什么？”

我輕輕撣了撣手上不存在的灰屑：“放心好了，我和太后娘娘有交情，不會把你怎么樣的。我就是看不慣你的囂張樣。我告訴你啊，你媽寡居多年，你不給她物色個夫君就算了，你還想方設法打壓她，你還是人嗎？”

“輪不到你來教訓朕。”

我幽幽地說：“你打壓就算了，你還打壓錯了，你媽都要五十了，能和柴胥那小子搞嗎？這不是給柴胥抹黑嗎？那么水靈的小伙子要配也是我這種水靈的小姑娘——對不起，扯遠了……我的主題是，你媽本來和柴胥沒什么，但因為你的猜忌，弄得整個后宮都以為本朝太后恬不知恥非要拔嫩草！”

說到這里，我的意圖浮上水面。也許是我笑得太奸詐了，呼延蒼開始燃燒憤怒的火焰。我說：“既然人人都以為太后娘娘豢養了男寵，嘿嘿……那么哀家就恭敬不如從命，皇上啊，你也要嘗一嘗被人冤枉的滋味，太后和假太監偷情，嗯，這個話題不錯。”

我把呼延蒼放到床上，把他的太監靴子放到帷帳外面，然后脫下他的太監服，恰到好處露一只袖子在紗帳外。大功告成，我得意揚揚，呼延蒼大怒：“你……不要臉！”

“反正這臉不是我的。”

硬的不行呼延蒼就來軟的了：“古小霜，你不是自稱母后的朋友嗎？你這么干，她的名聲就毀了。”

“名聲？”我順便揩了一下呼延蒼的油，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她的名聲早被你毀了，不打緊的。”呼延蒼如果能動此時大概給我嘴巴子了。

我有我的打算，如此一來，宮中關于太后娘娘是否豢養男寵的討論勢必更加熱烈。而呼延蒼，我打賭這一次他不會輕饒那些嚼舌根的宮人。以往他不僅不會壓制還會添油加醋來試探太后的反應。

然后在呼延蒼的低聲咒罵中，我蹺著二郎腿等待被人發現。我這么干只想利用一下呼延蒼現在的太監身份，沒想讓他露臉。他要是露了臉，事情就大了。皇帝扮成太監衣衫不整地睡在太后床上，那叫個什么事？所以我做壞事還是有分寸的。

但是因為寢宮的人都被召去佛堂祈福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我等啊等的就睡著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然后事情的發展就脫離了我的掌控。

我是被貼身宮女映冬的喊聲給驚醒的，這個時候她已經在帷帳外喊了我超過五聲。得不到我的回答，又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以及看到一雙不屬于我的大鞋，她一邊撩開紗帳一邊說：“娘娘，您沒事吧，娘娘——”

呼延蒼驚恐地看著我，我驚恐地看著他。然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了個滾，覆到呼延蒼身上，再把被子一撩，蓋住了我們兩個人。我的臉一下就對著呼延蒼的臉，他不自然地別過臉。

“娘娘！”

我小心翼翼地把半個臉露出來：“映冬，哀家還想睡一會兒，你先下去。”

映冬目瞪口呆：“娘娘，您剛剛是打了個滾？”

我知道以太后的高齡來說，那個動作是有點太過矯捷。我說：“這是哀家就寢的方式。好了，你快下去吧。”

“是。”映冬應聲，可是不放心地又問，“娘娘，要請太醫過來嗎？您的臉好紅。”

廢話，我趴在一個男人身上臉能不紅嗎？我這臉頰還貼著他臉頰呢。我把臉一沉：“映冬，哀家有沒有病難道哀家不知道嗎？”

這個聰明的丫頭看了看我趴在床上的厚度，再看了一眼露在邊上的一角布料，頓時臉色大變，忙不迭地說：“娘娘恕罪，奴婢馬上退出去。”

她出去的時候還招呼了其他宮人們一起退出去，真是個伶俐的丫頭。

4．

解了呼延蒼的穴道，他急匆匆地穿衣服、穿鞋子。穿戴整齊后他忽然“撲哧”一聲笑了，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娃不是傻了吧？

呼延蒼說：“我覺得我這樣子還真有點像來偷情的。”

這話不對味，他口頭上又占了我的便宜。我正要說點什么，他的臉色一沉，特牛×地指著我的鼻子：“今天這筆賬我記下了，遲早叫你還回來。”

變臉變得我措手不及。

我才不會給呼延蒼報仇的機會。所以我不敢落單，到哪兒都帶著一隊宮人，在眾人面前我可是呼延蒼的老母啊！至于“太后和太監偷情”的謠言，在底下人偷偷摸摸嚼了兩天舌根后，忽然銷聲匿跡了。

據說正巧被皇帝聽見了，將說是非的奴才杖斃了幾個。

過了幾日提心吊膽的日子，終于迎來了呼延蒼的選妃大典。這真是一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我穿著太后的朝服端著個架子，看著滿眼花朵般的姑娘們走來走去，真想撒丫子奔向她們。

我也是個花朵啊……

呼延蒼坐在我身邊，忽然把身子湊過來低聲說：“知道朕為什么看出你是個冒牌貨嗎？因為朕的母后出身尊貴，一舉一動都透出大家風范，對了，就像底下這些秀女一樣。風范這種東西，有時候是裝不來的。”

我想吐一口唾沫在他臉上。

選妃這種事其實是有內幕的，前幾日在壽康中我們已經根據秀女們的身家和容貌有了結果。不過，剛剛受到皇帝侮辱的太后娘娘臨時變卦了。我指著下面說：“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留下。”

這四個是秀女們中容貌最差的。

我懶洋洋地說：“皇兒，選妃貴在賢，這個道理你可知道？”

他恭恭敬敬地回道：“母后說的是。”

第二天舉行封妃大典，程序繁復冗長，把我累得夠嗆。好在大典結束后就沒我什么事了，我遣散了宮人，自己溜到湖邊尋了個清靜。呼延蒼這個時候應該在洞房花燭夜吧？我有些失落，皇帝美人在懷，太后怎么就沒個美男在懷？

“去死。”

正神游中，耳邊傳來低咒，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落進了水中。

其實我會游泳的，不巧我往岸上游的時候臉上的人皮面具掉了，我只得又默默地潛到水底。因為皇宮里忠心耿耿的侍衛們聽到動靜舉著火把大批大批地趕過來了。

“好像有人掉水里了。”

“快救人。”

我急急忙忙在水里把太后的鳳冠、頭飾、朝服等等代表太后身份的東西卸了個一干二凈。我被撈上去的時候就是個素顏小姑娘，跟落湯雞似的接受侍衛首領的盤查：“姑娘是哪個宮的宮女？怎么以前沒見過？”

這時呼延蒼的儀仗浩浩蕩蕩地過來了，他淡淡地瞄了我一眼，估計沒看出我是誰。他問：“怎么回事？”

所有侍衛都齊刷刷地跪下了，求皇帝饒命。皇宮里出了這么點小事，驚動了洞房花燭夜的皇帝，可不是罪該萬死嗎？我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能讓我先換件衣服嗎？”然后我不停地給呼延蒼使眼色。

呼延蒼嫌惡地扭過頭，我立馬就火了。這丫的表情明擺著以為我這小宮女在給皇帝暗送秋波。自作多情……

侍衛首領給自己開罪：“這位姑娘身上的里衣是太后宮里才有的蜀州玉錦，奴才不知這姑娘的身份，所以……”

呼延蒼把目光重新放到我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嘴角的笑容一點點綻開，像個狡猾的狐貍。他說：“哦，朕剛想起來她是壽康宮的宮女。好了，跟朕走吧，母后正找你呢。”

他揚了揚手，一個太監上前給我批上衣服。嗚嗚嗚，好窩心的兒子。然后他摟著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說：“脫啊，你怎么不把這里衣也脫了？”

以為我不想嗎？人家里面要是還有衣服鐵定給一并脫了。

據說此事引發的謠言是：皇帝在洞房花燭夜拋下新封的四位妃子，臨幸了太后宮里的一個小小宮女。

5．

我在呼延蒼的養心殿里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干凈的衣裳。我洗澡的時候呼延蒼就在外面走來走去，走去走來。叫我洗得一點不安心，生怕他耍個流氓沖進來。在知道我的這個想法后，呼延蒼特鄙視地說：“朕坐擁天下美女，豈會是村野流氓？”

“這話有歧義嗎？”

“有。第一，你不是美女；第二，朕不是流氓。”

看在呼延蒼給我準備了熱騰騰的姜湯的分上，我把辯駁的快感讓給了他。我一邊喝姜湯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那個把我推下水的王八蛋的壞話。

說了半天我發現他壓根兒沒在聽我說話，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有什么問題嗎？”

“當然有。”他的魔爪伸過來，將我肩頭的衣服輕輕一拉。

我措手不及，情急之下把姜湯往他身上一潑：“你干什么？”

“認你的肩膀，看你是不是真的古小霜。”呼延蒼臭著臉，“你給朕小心點，再對朕動手動腳就摘了你的腦袋。沒有母后的面皮頂在臉上，你囂張什么。”

到底誰對誰動手動腳？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娘的壽康宮有的是人皮面具。當初做了一摞太后娘娘的人皮面具，以備不時只需，果真派上了用場。

我潛回壽康宮，轉眼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太后娘娘。我第一件事就是殺到養心殿，當著眾人的面教育孩子：“皇兒，昨天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身邊的那個宮女，就算再傾國傾城風情萬種，你也不該做出那種事來。那孩子受不了屈辱，已經跳井自盡了，連個尸首都沒找到。”

眾人嘩然。而呼延蒼的臉色，更是陰沉到了極點，大快人心啊！

大快人心之后就是樂極生悲。

這天晚上，呼延蒼又穿著他的太監裝駕臨了本太后的寢殿。我語重心長地告訴他：“皇兒啊，你剛剛娶了四個老婆，不去臨幸妃子老往你媽這里鉆，下面的人會以為你不行的。”

他瞥了我一眼，說：“古小霜，你陷害朕陷害得很爽吧？朕這次來是告訴你一件事，本來打算為了你的小命兒著想替你找出是推你下水的。不過——”他拉長了聲音，“你的表現令朕非常不滿，朕決定不管這件事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這個人很有骨氣，加上呼延蒼一副“你求我啊，求我就罩你”的臭屁模樣，我更不可能令他如愿。我說：“我在江湖上是鼎鼎有名的千面娘子，會怕一個小小的只會暗中使壞的兇手？告訴你，三天之內，我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

我沒有信心，但是狠話要說在前頭才不失面子。

呼延蒼一點都不看好我，不過他走之前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如果你再懷疑我不行，我會讓你親自體驗我到底行不行……”

這話我回味了三遍，終于一拍桌子，丫的跟我說黃段子！

6．

之后的三天里，我無數次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皇宮里的各個湖邊上。沒錯，這招就叫引蛇出洞。第三天，陽光甚好，我在一個石頭上打了盹。

事實證明，我所有的精密計劃都敗在了瞌睡上，兇手出現，可憐的我又落水了，甚至連他的模樣都沒看清。只聽得呼延蒼的聲音從天而降：“來人，給朕追，勢必抓住那個小太監。”

丫丫的呸，讓呼延蒼撿了個大便宜。

然后我在水里發生了一件大事，我的人皮面具又掉了。呼延蒼跳進水里來撈我，我跟他說過我會游泳，他居然還以一個天子之尊毫不猶豫地跳水。我真被感動了。

正當我感動之際，他見我的人皮面具掉了，在水里沖我做了幾個手勢。他的意思是：你算什么千面娘子，人皮面具如此劣質。

頓時，感動煙消云散。

岸上腳步凌亂，有太監尖細的嗓子喊：“明明看見皇上和太后都在水里，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趕緊找，趕緊找。”

就我現在這樣子，我們倆敢鬧騰出動靜嗎？幸好這湖夠寬夠大，我和呼延蒼躲在一個水巖洞里面，茂密的水草成了天然的屏障。下水撈人的侍衛們太忠心了，找了一遍沒找著，又來第二遍。岸上、水里，呼聲、喊聲一片。

我沒關系，在水里憋上個把鐘頭不成問題。呼延蒼就不行了，臉色已經不對勁。我示意他上去，他搖頭，打了一個“社稷為重”的手勢。

人都要死了，社稷為重個屁啊！偏偏他固執得要命，這情形不是逼我上梁山嗎？我只得湊過去渡了一口氣給他。呼延蒼的唇因為浸在水里，變得皺巴巴的，我對嘴型給他看：你的唇一點都不柔軟。

他眼睛一瞪，我笑了笑，又給他渡了一口氣。便在這個當口，聽到岸上傳來驚訝的聲音：“太后娘娘，您、您……您怎么從那里出來了……”

我松了一口氣，手上用力把呼延蒼給頂了上去。一陣歡呼傳來：“找到皇上了，找到皇上了。”然后這群弱智就帶著溺水的皇帝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的太后遠去了。我終于等到時機爬上岸喘口氣。

7．

夜深人靜，我偷偷溜進養心殿。溺水的呼延蒼被太醫們以各種理由留在床上休養，太后娘娘正在病榻前和呼延蒼上演母慈子孝的戲碼。呼延蒼向他媽道歉說：“母后，兒子錯了，都怪兒子疑心重。”

我從梁上探著頭附和：“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一驚，繼而喜道：“古小霜，你怎么才來？朕和母后等你多時了。”

“我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嗎？我是一個因為你的獸行而投井自盡的小宮女，別人還當我還魂了呢。”太后娘娘待要招呼給我準備干凈衣裳和姜湯，我跳下來轉了一圈，“早偷了件宮女衣裳換上了，沒事。”

太后看了看我，轉頭對呼延蒼說：“你不過是見我藏了柴胥的畫像才疑心我。其實我是想把畫像帶給小霜看的。”她忽然很八卦地拍我的肩膀，“我們小霜最喜歡美男子了。”

咳咳……我有些不好意思：“娘娘，盡人皆知的事就不要拿來說了。”

“皇兒，不如給小霜和柴胥賜婚吧，哀家一直尋思著給小霜找個如愿郎君。”她開始夸柴胥，“有錢有才有貌，特符合你從小對夫君的憧憬。”

呼延蒼靠在床榻上，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說：“前些天朕已經給柴胥賜婚了，就算小霜不介意做小，柴胥也不會愿意。人家對新婚的妻子一見鐘情，情深意重著呢。”

我的嘴角一撇：“誰說我不介意做小了，我就算將來嫁給皇帝要也做大的。”

發誓，這話沒有什么意思。上述語句和“我就算將來做了神仙也會經常下凡”、“我就算將來沒有武功也會助人為樂”一樣，是我古小霜時常掛在嘴上的口頭禪。

可是，皇帝和太后似乎誤會了。太后娘娘更是悶騷地掩嘴笑：“看來哀家錯過了皇兒和小霜的各種精彩啊！”

然后她走了。是的，她走了，她在最尷尬的時候拋棄了她的忘年之交！

呼延蒼朝我招招手，我走過去：“干嗎——”他卻是一把扣住了我腦袋，那唇就吻了上來。說實話，他喝了藥，嘴里的味道真不好聞。我越掙扎他箍得越緊，吻得我有點窒息。

接吻怎么那么容易窒息呢？我在水里憋那么長時間也不會有這種感覺，就像被雷劈中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忘記呼吸。

呼延蒼放開我的第一句話是：“看吧，我的唇其實很柔軟。”

“……”我無言以對。

他裝作很懂我的樣子又說：“朕知道你們江湖兒女原則重，這樣吧，皇后給你做，朕把那四個妃子給遣出宮，從此后宮只留你一人。”

我覺得我們以這種方式討論這個問題有一些奇怪。我連瞅個扮嬌羞的機會都沒有，我說：“后宮只有我一個人，這個皇后當得有什么意思？再說了，那四個妃子還是我選的，我覺得她們丑得一點威脅都沒有。”

呼延蒼：“……”

劇終

封后大典選在一個黃道吉日。因為新皇后的容貌和曾經投井而死的某個小宮女極其相似，皇宮中傳出“皇帝情深似海念舊人”之類的佳話。

我一邊當著皇后，一邊還要在太后娘娘紅杏出墻的日子里裝一裝她老人家。所以呼延蒼輕易不敢惹我，我會在太后檔期內報仇雪恨。

偶爾我會給呼延蒼納幾個妃子來襯托一下我的不同尋常。

至于那個推我下水的奴才，也是我造的孽。他的哥哥在“太后和太監偷情”的謠言中被呼延蒼杖斃，他懷恨在心，一直琢磨著弄死我。

因為我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呼延蒼對我絲毫不予同情，時隔多年依然拿這件事來嗆我。惹到我的后果，很嚴重。我是誰，我是千面娘子。

于是我經常易容成各色女子和呼延蒼在御花園里調情。不近女色的呼延蒼從此就冠上了“貪戀美色”的頭銜。

皇宮，真的是一個很容易滋生謠言的地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