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就在方寸間

安之

平時，我們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只有飯菜上了桌，一家三口才能坐到一起，閑聊幾句，看看新聞，然后又各自去忙了。對此，我已習(xí)以為常，過日子嘛，平平淡淡才是真。可久而久之，我發(fā)現(xiàn)三人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少，除了問吃什么，就是聊女兒的學(xué)習(xí)，然后便是沉默地盯著電視機。

那天，我照例在廚房忙碌，突然感覺身后有人，回頭一看，是先生。我問他：“餓了？馬上就好。”他說：“不餓，就是突然覺得客廳太空了，過來看看。”我淺笑道：“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吧？”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什么都逃不過夫人的法眼。是工作上的事，但看著你做飯，我的心就靜了。”

先生的話，讓我一愣。我沒問他什么事，只是一邊擇菜、炒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順便讓他幫我剝個蒜頭，也給他嘗了嘗剛做好的茄夾。這頓飯，做起來感覺特別不一樣，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我想，先生的感覺也是如此吧。

晚上，我逗趣地對先生說：“以后，我做飯你陪聊吧，聊得好，本廚開心了，做的菜更好吃不說，說不定，還免了你洗碗的差事。”先生最怕洗碗，連聲答應(yīng)。本以為是句玩笑話，沒想到先生還真這么做了，我做飯時他就靠在門邊陪我說話。

為人父母，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孩子。“瓊的女兒一本線差2分。”我說。先生很驚訝：“那豈不是很可惜？丫頭那么刻苦。”我說：“是啊。不過也沒什么，現(xiàn)在機會多得很。”沉默半晌，先生感嘆道：“我們丫頭能考二本我就很滿足了。”我笑著說：“別灰心，你姑娘不比別家孩子差。”我告訴他女兒的成績一直在進步，先生開心了，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

居家過日子，家長里短也是生活的話題。那天先生回來，一邊哼著歌一邊看我做飯，看來心情不錯。我也不做聲，等著他自己說。“老婆，我早就和你說過太會哄老婆的男人不可信吧？”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我同學(xué)，就是你說的那個對老婆很體貼的劉成，今天來找我?guī)兔Γ悴略趺粗克型庥霰焕掀虐l(fā)現(xiàn)了，要和他離婚。這小子，就是玩心重，怎么可能真想離婚啊！”我很驚訝：“不會吧，他對老婆那么好。”先生意味深長地說：“所以啊，會哄老婆的人也一定會哄別的女人。”說完，他得意地笑了一下，把一棵白菜遞過來，說：“還是我這樣的安全可靠啊。”

這樣的閑聊，慢慢成了我們家的固定節(jié)目。

一天，我突發(fā)奇想，決定把廚房改造一下。我把朝西的窗戶裝上窗簾盒，選了蔚藍底色印有片片白羽毛圖案的窗簾布，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那輕盈的羽毛讓人心情大好。我還選了一套兩個蔬菜造型的小座椅：南瓜形的給先生，他胖胖的身子坐進去正好；白菜形的，看上去水靈靈的，正適合我。灶臺上已經(jīng)褪色的干花換成了艷麗的雛菊。我還買了兩個小音箱，這樣，聊天的時候，就有了背景音樂。先生果然喜歡，每到做飯時間，他都走進廚房，坐在南瓜座椅上，一邊幫我擇菜，一邊閑聊，說到開心處，笑聲會隨著鍋里的熱氣一起升騰。先生感慨說：“人常說兩口子是柴米夫妻，我們呢，就叫廚房夫妻。”

其實細想起來，我們聊的內(nèi)容大多沒有實際意義，東一句西一句，都是家長里短、雞毛蒜皮。可是，在廚房這樣彌漫生活味道的地方聊聊天，你會發(fā)現(xiàn)，原來最浪漫的事就發(fā)生在這方寸之間。

（摘自《莫愁·天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