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皮球

劉明威

李賢成剛選上村支書，上任沒幾天，村里便發生了一起車禍。

出事的叫李剛，四十多歲，離異。事故是怎么發生的，由于沒有攝像頭和目擊證人，李剛又不治身亡，所以很難判定。調查取證的事交給交警，李剛的兒子李斌由誰來照顧？李賢成想來想去，決定先去找李斌的生母。

到了那兒，李賢成把來意一說，沈英娥立馬把臉苦下來:“別，支書。我家有兩個小孩了,再加一個，我負擔不起。”李賢成好說歹說，可沈英娥永遠是那樣一副敬而遠之的表情。“算了。”李賢成牽起李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將李斌帶回家中。晚上剛吃過晚飯，李斌的小叔叔李雷就來了。李雷是村子里的老光棍，瘸了一條腿。李雷開門見山:“支書，讓我侄子跟我過,怎么樣？”“按理說是應該給你。可是孩子畢竟還小，你又不方便……”李賢說。李雷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賢成就帶上李斌進城去找李斌的大姑姑。進了門，李賢成也不客套:“孩子他爸出事了，你是他姑姑，你看……”“孩子還是讓他媽帶比較好吧？”大姑姑說。“他媽不帶。”“你看我這每天也忙呢。”“忙什么?”李賢成火了,“忙難道就顧不上自己的侄子？”李新紅最終同意將李斌留在這里。沒想到，沒出三天，李斌竟然自己回家了。李斌嘟著嘴委屈地說:“姑姑說我上廁所不沖廁所，吃飯掉一桌子……”“所以她把你趕回家了？”李賢成火又起來了。李斌搖搖頭說:“是我自己回來的。”后來，李賢成又去了李斌的幾個姑姑大伯家，他們給出的回答都是負擔不起。李賢成覺得自己就像捧著一個皮球，給誰就被誰踢開。

這天，李雷再一次找到李賢成。李賢成先開了口:“我知道你找我想干什么，但我要給斌子找個好人家……”李雷點點頭，苦笑著說:“你知道這條腿是怎么瘸的？”李賢成搖搖頭。“斌子六歲那年貪玩跑到馬路上,一輛車開過來,幸虧我當時跑得快，把他撲開了，但是這條腿被軋斷了。”李賢成心里一驚。李雷用手抹了抹眼淚，“既然我哥走了,斌子就是我親兒子,我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把他撫養長大！供他瀆書，上好學校……”“好！”李賢成一把抓住李雷，“有你這話，我就放心把斌子交給你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斌子爸的車禍，車主愿意賠償三十萬，我一直不說，就是怕他們不是真心要斌子。”李雷說:“這筆錢我一分一毛都不會動,這是斌子他爸留給他的。”

只有李雷一個人知道,李剛在前不久檢查出來患了肝癌,這場車禍,一定是李剛生前唯一能為兒子做的事了。

司志政摘自《今古傳奇·故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