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紅酒”，你愛“鮮肉”

闕政

從前，說一個演員是“偶像派”，那等于是在罵他沒有實力。現在嘛，沒有人愿意再做聽上去就悶悶的“實力派”。越有實力的，越喜歡當眾宣布“我明明是個偶像派”，以顯得多年穩扎穩打的資歷之外，還有一顆調侃玩世的不老心。

實際上，在這個時代，偶像的年齡不是問題。若干年前，文質彬彬的趙文瑄在天涯論壇親自上陣舌戰網友并自封“怪蜀黍”的那一刻，娛樂圈的民智便如“芝麻開門”一般獲得啟發——“大叔”不再是只能正襟危坐、寶相莊嚴的人物，大叔一樣可以萌可以嗔可以癡可以怨——紅酒一樣越陳越香的大叔，又被品出了別樣滋味。

最近，韓國偶像劇《紳士的品格》爆紅，四大主角清一色都是40歲上下的大叔。“叔時代”的偶像劇不需要“歲月如刀，獨放過他一人”的不老神話。要的就是老而彌堅，老而彌賤。

另一方面，青春偶像劇也不甘落后。影視圈的“鮮肉”層出不窮，各領風騷數年。新名字乍一出現的時候，總讓消息不靈通的觀眾頓生“跟不上時代”的衰老感。但有些名字，卻會一再頻現，等待著經過歲月的洗禮，成為新的中流砥柱。

那些讓人自感“抓不住青春小尾巴”的新名字曾經包括：王柏杰、李治廷、明道、林佑威、高以翔、彭于晏、阮經天、趙又廷、丁春誠、賀軍翔、邱澤，以及各路“好男兒”……不過顯然，經過若干年，其中的一些，已經晉級成了“知名鮮肉”。

今年剛剛過去的三季里，華語影壇“紅酒”有之，“鮮肉”亦有之，“腦殘粉”們，有福了！

《聽風者》：那個曾經生動的梁朝偉

年初，有個關于梁朝偉喂鴿子的段子流傳開來：“有報道說，梁朝偉有時閑著悶了，會臨時中午去機場，隨便趕上哪班就搭上哪班機，比如飛到倫敦，獨自蹲在廣場上喂一下午鴿子，不發一語，當晚再飛回香港，當沒事發生過，突然覺得這TM才叫生活。”

盡管香港飛倫敦單程都要十幾個小時，絕無可能“當晚再飛回”，但這樣漏洞百出的段子還是傳遍千里。為只為，故事里的梁朝偉實在太符合公眾對他的想象：低調、與世無爭、悶騷、內心豐富。

年輕的偉仔迷要是翻開20年前那部《鹿鼎記》，只怕會大吃一驚。不僅韋小寶的老婆都曾是香港影視圈的一線花旦，那個嬉皮笑臉竄上跳下的韋小寶本人，竟然正是如今最能為中產男代言的梁朝偉！

實際上，“五虎將”時代的梁朝偉，每回合影站在高大的黃日華苗僑偉身邊，都像個諧星小弟。而他的喜劇天賦，也不是一般的強。至少，和“喜劇之王”周星馳同臺毫不遜色，成名之初，香港的兒童節目《430穿梭機》，梁朝偉和周星馳都曾是主持人。

1994年陳可辛拍《金枝玉葉》，其中有一段類似今日選秀的海選場面。一位奇裝異服、佩戴鼻環的仁兄跳出來演唱“一天一點愛戀”，據說影射的正是當年喜歡嘗試奇突裝扮的梁朝偉。

幸好，后來的偉仔在主流角色上走得一路順風。和王家衛的聯手更是一時美談，為他贏得眾多國際殊榮。王家衛新片《一代宗師》雖然成了“一代失蹤”，但僅僅是對外發布的一張劇照已經叫人期待：印象中，宗師葉問總不該是肌肉突起的甄子丹那樣，而瀟瀟細雨中的梁朝偉，倒頗有點神似，叫人想起當年演過黃飛鴻的關德興。

不過，王家衛再美好，梁朝偉成為他的“御用”，仍然不免可惜。好的演員就像水，只裝在王家衛這一種形狀的容器里太過浪費。在遇到王家衛之前，梁朝偉和多位名導演都有過不錯的化學反應：爾冬升《癲佬正傳》、關錦鵬《地下情》、譚家明《殺手蝴蝶夢》、侯孝賢《悲情城市》、吳宇森《喋血街頭》……在“UFO電影公司”尚未倒閉的1990年代，他和陳可辛、李志毅等舉重若輕的導演也合作過質量上乘的都市輕喜劇：《風塵三俠》、《新難兄難弟》、《流氓醫生》……

太多人懷念《流氓醫生》時期的梁朝偉和劉青云：那么生活化、那么生動自然，絲毫不必扭捏作態、故作高深。可惜啊，這樣的梁朝偉這些年來難得一見。反而是他的深沉、神秘、電眼，一年比一年成為招牌，成為票房保證。如今，他與劉青云再度聯手的《大魔術師》已不見當年喜劇風采。

2012年美亞的新片《聽風者》看起來很有勇氣：他們竟敢把梁朝偉弄瞎。和海報上傳達出的神秘氣質不同，這一次梁朝偉終于又演回了小人物：鋼琴調音師的小跟班，幼年雙目失明。戲中他與母親的一段交手頗有當年韋小寶大鬧麗春院的遺風。和周迅的臺詞也很有喜感：“你盯著我看干嘛？”“我沒有盯著你看，我是個瞎子啊！”

實際上，“蒙起”眼睛不是問題，放電的最高境界是“演員眼中無電，觀眾心里觸電”，這在梁朝偉一點都不成問題。遺憾的是，《聽風者》到底膽子小，后半截終于忍不住讓他復明，背景里的紅歌也越唱越響亮，逼著梁朝偉背負起深重的責任。這時再看他的眼神，立刻又老氣橫秋起來，失了天真滋味。

《消失的子彈》：劉青云神神道道好多年

某種程度上說，劉青云和梁朝偉很像：一樣無線藝員訓練班出身（比梁晚一屆），一樣長得不賴，一樣偶像派起步，一樣慢慢修煉得能駕馭各類角色。就連為人處世，都有相似的低調內斂和隨之而來的超然地位：不必嘩眾取寵，嘈雜的娛樂圈始終為他們保有一席之地。是藝品，說白了，更是人品。

千人千面的演員，也有他代表性的招牌角色形象深入人心。對梁朝偉來說，是成熟憂郁范兒；而劉青云，境遇就比較悲壯——這些年和杜琪峰、韋家輝組成黃金鐵三角以后，他演遍了劍走偏鋒的怪人，不免給人留下神神道道的印象。

正所謂“一見楊過誤終身”，在碰到杜韋二人之前，劉青云還是頗做過一陣文藝青年的。1993年，爾冬升的《新不了情》不知哭倒多少情竇初開的男男女女，黑黑的劉青云更是大眾眼里的“黑馬王子”，郁郁不得志的文藝男青年形象，再適合他不過。

當年拍戲的時候，爾冬升的大哥秦沛就對他說，“劉青云長得跟你好像。”后來羅志良拍《色情男女》，還特地把劉青云請來演戲中影射爾冬升的“落魄導演”。不過劉青云卻說，“爾冬升不太高興人家說我像他，因為他覺得他自己比較帥。”

再后來，的確很帥的爾冬升看上了吳彥祖；劉青云反倒成了杜琪峰麾下大將。遙想當年，讓劉青云紅遍全港的電視劇《大時代》即是出自編劇韋家輝的手筆。如今，韋家輝儼然成了杜琪峰的御用編劇，派給劉青云的角色也是一個更比一個神經質：《我左眼見到鬼》、《神探》、《再生號》……一入江湖歲月催，再和爾冬升合作《大魔術師》時，文藝男已然老成了軍閥，真正情何以堪。

到了今年羅志良導演、爾冬升監制的《消失的子彈》，明明又是故人重逢，劉青云卻被作為劇中“神經質警探”的不二人選，“文藝男”氣質早就云開霧散，取而代之的是“神秘感”。在心里確定好劉青云之后，羅志良再拿他去“忽悠”謝霆鋒：“和劉青云同臺哦，你來不來？”謝霆鋒立刻就中招。最后敲定的三位男主角像是三個年代娛樂圈的縮影：劉青云、謝霆鋒、井柏然。

劉青云和井柏然不熟，但謝霆鋒，完全是老相識：“第一次看到他，他還是小孩子，身高才到我的膝蓋。”不過，老當益壯的青云大哥魅力完全不輸給侄子輩。一樣是演警察、耍酷，他的出場比霆鋒更能引起觀眾的尖叫連連，小女生叫，大男人也叫。

《子彈》發布會上，他身穿格子襯衫，戴一副黑框眼鏡，打扮得很像名偵探柯南，再配上略萌的表情，就更像。他說：“名偵探柯南長大以后就會像我這樣。”國語依然不怎么流利，顯然是因為，在這么多香港演員紛紛來大陸參與合拍片的時代，他依然固守著本土，不怎么往內地跑。

問他：“有沒有想過和很多同行一樣，北上發展，把重心移往內地？”他笑道：“我比較重，重心很難移吧！”即使在香港，他也不怎么會去爭取一個角色，往往是和導演朋友聊天吃飯，聊著聊著，就聊成了一部新電影。

很多時候我們都怕他再也找不到一個最出彩的角色。2007年香港電影金像獎把最佳男主角頒給《我要成名》里的劉青云時——我就知道連金像獎都在害怕——這么多年，多少次錯失交臂，應該給卻沒有給，而他又如此疏于對自己的經營，要真是做一輩子的“無冕之王”，豈不是變成了對金像獎的羞辱？

《愛》：彭于晏不只是“口香糖”男孩

濃眉大眼、笑容靦腆、常常頂著一頭亂發的彭于晏看起來總是一副剛從偶像劇片場走出來的樣子，實在不像出道已經十年。

十年，對一個演偶像劇出身的藝人而言，卻很像是一道坎：經過十年的打拼，該有的出鏡率已經有了，該轉的型也可以轉了。此時，若能樹立自己的個人品牌、積累一定死忠粉絲群，便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藝人；若不然，恐怕要么從此在二三線混跡，要么只能期待再過十年，還能有一次“大器晚成”的機會。

出道十年，彭于晏參演的偶像劇不少：《愛情白皮書》、《仙劍奇俠傳》、《少年楊家將》，留下了一些能被觀眾津津樂道的角色，比如“唐鈺小寶”。而在電影方面，他交出的成績表更不俗：2007年《基因決定我愛你》獲金馬獎最佳新人提名、2011年《翻滾吧！阿信》再獲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提名。兩岸三地合作過的導演都是徐克、馬楚成、鈕承澤這樣的人物，合作演員也大都是“當紅炸子雞”：趙又廷、阮經天、桂綸鎂、陳妍希、陳意涵。

2012年，彭于晏除了與舒淇、趙薇合作新片《愛》，還接受了監制陳國富力邀他出演的《太極》三部曲。據說陳國富找他演古裝劇是因為覺得他長得太過“ABC”，恐怕影響戲路，不如到古裝劇里磨練磨練，嘗試拓寬。

說起來，彭于晏的確有留學經歷，曾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州立大學就讀經濟學系。看起來“乖乖牌”的他自稱在海外念書時“惹過不少麻煩”：“我講你也不信，我不算當過黑道與流氓，但我的朋友都是那樣的人。我有械斗過，有被人打過，也有打過人。15歲時年少輕狂，最慘時同時被四個人打，也不是特別光榮的事。現在想想就是小時候不懂事，覺得那樣很帥……”

入行十年的起伏對彭于晏來講，絕對利大于弊。我個人開始對彭于晏有印象是因為2009年的《聽說》，當時這部由焦雄屏監制、鄭芬芬自編自導的“純愛片”風評很高。看片之前，對彭于晏的印象近乎模糊，看硬照只覺得是一張結合了周渝民和朱孝天的臺灣本土臉——但電影流動畫面里的那個彭于晏卻異常生動。片中他飾演一個不怎么需要開口說話的“便當男”，通篇要做大量的手語比劃。即使如此，豐富自然的表情依然戰勝了語言，和同樣表現出彩的女主角陳意涵相得益彰。

這部電影同時帶出一個訊息：新時代再要做一個浪漫偶像，總得有兩把刷子，光會在雨里奔跑、在彩虹下訴衷腸是不夠的，至少在《聽說》里，是要學大量的手語。

對彭于晏來說，手語只是起了個頭。第二年，《近在咫尺的愛戀》，他學的是拳擊。第三年，《翻滾吧！阿信》更苦，開拍前練足3個月體操，導演要求每天練6個小時，他自己增加到12小時。有沒有受傷？“太多了啦，要數的話，起碼兩位數吧。練鞍馬的時候，手破是最經常的，每三天破一次，一恢復就再練，然后再破，到最后手皮會越來越厚，就不痛了。”最后，他在電影里秀出了一身漂亮的肌肉。

在內地，很多人知道彭于晏倒不是因為“阿信”，而是他和桂綸鎂拍的那系列口香糖廣告片。彭于晏笑說：“很多時候人家看到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會跟我說廣告詞：‘兄弟，加滿。”

不過，出演“阿信”對彭于晏來說卻是個轉折。此前，他與經紀公司“星勢力”鬧翻，被經紀人曝料拒絕到內地演戲，還傳出“我不演給中國農民看”的言論。逼得彭于晏委托律師追究對方法律責任，在上海的彭母都出面澄清，激動到落淚：“我兒子一心想來大陸拍戲和我團圓，絕不可能說這樣的話……”如今，經歷過肉體的折磨之后，許多精神上的低落也隨之化解。好作品為他贏得了榮譽，也替未來鋪平了星途。

《搜索》：“鮮肉Mark”趙又廷的《第一次》

和彭于晏相比，趙又廷躥紅的速度很快。2009年憑借電視劇《痞子英雄》出道，不過短短3年，已經拍了5部電影。合作的還大都是名導：鈕承澤的《艋舺》起用他，陳凱歌的《搜索》相中他，《痞子英雄》大電影已經上映，趙薇正在拍攝中的導演處女作《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也青睞于他。坊間人氣則一舉飆升到連他隔壁人家的房屋月租都比尋常高出1萬臺幣，還引來風水師大贊“左青龍、右白虎，格局100分”。

當初，小S在《康熙來了》里叫他“鮮肉Mark”。現在，這塊鮮肉儼然已經成了影壇的搶手貨。從前那個在采訪中情緒直露、會大笑也會大哭的靦腆男生，慢慢進化成了發布會上的低調派——無論被問及什么，演出心得抑或是私生活，都只淺淺一笑。

但曝光率明晃晃地擺在那里。僅僅是今年上半年，首發會上已經接連見他兩回：一次是《第一次》，一次是《搜索》。

這樣的成績，和父親趙樹海的努力也分不開。趙樹海是1970年代臺灣校園民歌全盛時期的著名歌手，后來在影視劇和主持界亦有所建樹。內地觀眾看到他會覺得臉熟，則是因為他在金超群版《包青天》中演出過多個角色。

趙父育子的路數很清晰：該松的時候松，該緊的時候緊，該出把力的時候絕不隱秀藏拙。青春純愛片《第一次》是80后新導演韓延的作品，也是趙家父子兵首次銀幕合作。戲外，趙爸說兒子，“從三歲開始打游戲，打到碩士畢業。一年365天，他打361天”，他也不管。戲內情節需要，他一口氣掌摑兒子七遍，毫不手軟。

到了影片各地宣傳的時候，有過多次大型晚會主持經歷的趙爸不遺余力，在臺上的表現欲和表現能力顯然都比趙又廷更強。不過，話題的集中點都在于推銷兒子。趙又廷在片中飾演搖滾樂隊主唱，一連獻歌七首，雖然他自謙“其實我不太會唱歌”，但歌手出身的父親卻難掩激動：“哇！天哪！兒子竟然抱著吉他，哇，溫暖啊。”

發布會現場，Angelababy獻唱了主題曲《都要微笑好嗎》，天王周杰倫聯手方文山一同打造的這一曲很動聽，也很符合影片情調。再加上臺上趙樹海和扮演媽媽的美女江珊一搭一檔，說得導演都激動起來，急著問媒體討一張白紙——然后撕啊撕，撕成一個小指環，直接就對著臺下的女朋友下跪求起婚來：“今天我沒有任何準備，這兩年拍電影一直沒有賺錢，但我現在覺得戒指他媽的一點都不重要……”臺上臺下頓時high成一片，趙又廷猛拍手，女主角們都紅了眼睛。

而此時的趙又廷，自己的戀情也正在開花。拍《搜索》的時候，陳凱歌成了他和高圓圓的媒人。和《第一次》中被導演譽為“360度無拍攝死角”的養眼角色不同，《搜索》里的趙又廷演一個“每天早晨姚晨都為他做好三明治”的小攝影師，善良但無能，有著和他同甘共苦的女朋友，仍然迅速給自己找到了其他真愛——并不是個討好的角色，但是由他來演，似乎就沒那么可恨——干凈率真或許是他的護身符，只不知道吸引高圓圓的和吸引觀眾的，是否同一種氣質。

而和高圓圓的戀情，于趙又廷也是一次加分。比起他的養眼，高圓圓更是公認的“360度無死角”美女，美到老少咸宜，美到外傳前男友張亞東劈腿，都有網友鳴不平“高圓圓這樣的都有人劈腿”。都說物以類聚，這些年來不止一位導演說過高圓圓“不像是娛樂圈的人”、“一直只愿意演和自己接近的角色，反差大一點就接受不了”。而走紅以后的趙又廷也被人描述為“紅而不驕，生活照過，地鐵照搭”。據說他還試過搭地鐵的時候，被一對忘情情侶靠在手臂上接吻，而他為了避免尷尬，就一直讓他們靠，直到到站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