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女的進化

朱毓春

“大學校園是個不定向的加工廠，最初同樣的模樣，四年過后文科女變得美麗動人，而工科女則還是未經雕琢一般，黃面示人。”這是網絡上流傳的段子，講述了工科女與文科女的大學進化史。大一時，我對這段子不以為然，我相信，只要努力，我這枚工科女可以進化到“美麗動人”。

我們學校文理生比例三七開，工科類專業班上最好的情況女生占五分之一，像機械專業的女生是一個巴掌數都還有富余。宿舍是電腦隨機分配，所以文理科學生很容易就住到一起，這對我的“進化”自然是大大有益的。

我的美麗動人第一步是染發、打耳朵眼，參照時尚雜志買來了眼線筆、保濕乳、粉底等。我細細觀察了同宿舍的文科女小萱，她起床后，會在半個小時內完成以下工作：刷牙、洗臉，畫眼線、刷眼影、腮紅、涂口紅，穿粉嫩的連衣裙，然后出門。于是我也有模有樣地忙了起來。

好景不長，一個月后，我就無法保持這裝扮了。無機、工程制圖、高數等專業課陸續襲來，我得抱著大畫板、丁字尺和一摞圖紙去上課，實在騰不出手打傘遮陽了。晚上，我奮戰在題海里，高等數學定積分、極限，在各種反應以及空間圖形里打轉。早上為了多睡會兒，當然要犧牲涂脂抹粉的時間。

我忙著對付功課的時候，小萱總是有時間逛街。她每次回來肯定是滿滿兩大袋戰利品。

雖然，我的進化行程耽擱下來，但是，我不會放棄。

大二，同是化工專業的舍友小沈轉到了財務管理，她一離開工科專業就迅速進化，讓我牙癢癢。夏至，碎花風、森女系、小清新各種穿衣風襲來，最受歡迎的還是波希米亞風，激動的小萱從網上買了好幾條長裙，我受她影響買了一條向日葵圖案的抹胸長裙，小沈要進化的心是如此迫切，拉著我和小萱去商場血拼，我興高采烈地穿上了新裙子。在商場，我們鼓動小沈買下了漂亮的裙子，從此她就愛上穿裙子了。而我的波米風的長裙也就亮相了那一次。

我差不多每天都在220伏或380伏的電壓系統中，連接各種電路，正是出于安全考慮，一系列嚴格的實驗室規定，讓我們這些女生收起了漂亮的裙子。

有天，我回宿舍，小沈正在展示她新買的衣服。看到旋轉的裙擺，笑得開心的她，我有些恍惚，那個大一時只穿T恤、牛仔褲，抱著丁字尺的她是否存在過？

裝扮上不美麗動人還好說，大三時我忽然意識到，我在心理上已經與“美麗動人”越來越背道而馳了。每次小萱把衛生間搞得水漫金山的時候，她就大喊：“大禹，治水了！”于是，我就習慣性地拿著小刀將一次性筷子削尖，打開下水道蓋，攪頭發，看著水呈旋渦狀流走，小董照例感嘆：“哦，原來是這樣，好神奇！”下一次下水道又堵了，小萱還是等著我來處理，還跟我說：“我學文科的，不懂這些啊，你們學工科的就是應該做這些的。”要命的是，我任勞任怨地干活，她覺得是應該的。細細想來，在心理上，工科女生很少意識到自己的女生身份。我們習慣同男生一樣干活、做實驗、解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啊。

大四，我已經完全進化到與小嬌羞絕緣。又是一年新生報到時，看見幾個女生抱著一大摞書往宿舍走，我知道一定是工科女了。文科女生是不搬書的，男生排著長隊要幫她們。雖說，工科女在班上是少數派，但是男生已經留下了我們“很強大”的印象，如果讓工科男幫工科女搬書，可能會被拒絕，簡直太不搭了！這樣想來，大學開始的時候，我的進化方向已經與文科女是相反的，我再多掙扎也是枉然啊！

你看，我就是這樣冷靜地看待生活。在實驗室、教室、宿舍、食堂這樣簡單的軌跡里打磨，在各種符號和原理圖稿里浸泡，工科女的進化是化繁為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