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眼中的“最美司機”

高穎田 張凡

▲對吳斌一見鐘情▲

17年前的夏天，我見到了吳斌。

1995年的夏天，我25歲。親戚看我年齡到了，到處張羅著給我找對象。有一天，親戚跑過來跟我媽說，有個小伙子蠻好的，想讓我們倆見個面。

我記得那是在夏天，我們就在親戚的安排下見了一面。他長得很清秀、文氣得很，看上去很陽光。

我對他是一見鐘情。

后來，我們結婚了。他那時候在一家單位做司機，收入不高，但是我們的生活過得很充實。再后來，女兒出生了。大概在2003年的時候，他去了杭州長運公司做大巴司機。

日子就這么一直過著，有女兒，有他，我覺得很滿足。

▲他是真的愛這份工作▲

他到長運集團開大巴車后，時間就變得不固定了，尤其是節假日高峰時，他一般都在上班。

我知道他開車的班次時間，所以我一般知道他大概幾點鐘到杭州。一般我不會在他開車的時候聯系他，等到他到了我再發短信給他。

他喜歡這份工作，我了解他。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抱怨這份工作。他還常常跟我講那些發生在車站里的有趣的人和事。我知道，他是真的愛這份工作。

2012年5月28日晚上，他回來大概已經深夜了，我那時候已經睡著了。他回來后洗漱一下就睡下了。29日早上，我給他做了早飯，他說今天會準時下班。我說那我去買電影票看電影去。我怎么也沒想到，那天他出去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們已經訂了飛麗江的機票▲

你知道嗎，本來這個周末，我們兩個打算飛云南麗江旅游的。我待業在家后，他就跟我說，會好好抽出時間來陪我。

半個月前，他跟我說想出去旅游，他可以跟單位請年假。然后我就去旅行社報了名。他總是跟我說麗江很美，我們兩個很久沒有一起旅游了。我報了五晚六天的，可以去麗江、玉龍雪山……他還從來沒去看過雪山。

定好旅行社和行程后，我們兩個都很興奮。29日早上，他出去上班后，我就去超市為旅游做準備了，我買了他愛吃的蘇打餅干、點心，旅游的時候可以吃。

本來，就是在今天早上，我們跟隨旅行團的車出發去機場，如果他還在……我們現在已經在麗江了……

▲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們▲

接到電話后，長運集團的領導安排我去了無錫。我那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害怕得全身發冷。

到了醫院，我見到了他，全身插滿管子……那時，他只有一丁點兒意識，我坐在他身邊等了很久，他才有點兒清醒。他用綁著紗布的手指去撓同樣綁著紗布的腰部，我估計他是太疼了，他想自己去摸一下會舒服一些。

只要他能睜開眼睛，他就看著我，我知道他有話要對我說……我知道他說不出來……

醫生把我叫出去，跟我說：“情況不樂觀，要做最壞的打算。”醫生告訴我，吳斌的求生欲望特別強烈。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們……

31日晚，他的病情開始惡化。我只記得病房里來了好幾撥兒醫生，他被推到手術室搶救……

我們在外面等。我感覺很冷很冷，好像是在冬天，全身都在發抖……等待的時候，女兒還給我發了短信。女兒說：爸爸肯定會好起來的。我那時候還給女兒回復說：爸爸沒事。

那時候已經凌晨了，醫生出來了。他走了。

▲給他補買了戒指，上刻5201314▲

他生前總是說要給我買戒指，一直沒買。昨天，我從無錫帶著他回來，一個人去買了這枚戒指。這個款式是我們倆一起看中的。

戒指上刻了字，5201314。他對我說過：老婆，我愛你一生一世。他的那枚戒指，我給他戴上了，到時候，我會摘下來掛在我脖子上……

他是個浪漫的人，我待業在家，他總是一有空就帶我去看電影。我們倆最喜歡坐在西湖邊，什么事情也不干，就是聊天，東南西北地聊，聊到兩個人都大笑收場。

他其實是個很內向的人，但總是想辦法逗我開心。我待業在家的日子，他總是準點下班回來陪我和女兒吃飯。

結婚17年，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真的一次都沒紅過臉。他比我大6歲，平時他總是讓著我，護著我……

這么多年，全家的經濟負擔就全在他身上，他從來不跟我說家庭負擔。女兒從小到大花錢最多，都是他扛了下來，從來沒有抱怨過。我要買衣服、買什么，他總是點頭答應。他疼我、疼女兒，我都知道……

▲他倒下了，我的世界也倒了▲

親戚們怕我傷心，不讓我看那段他出事時的視頻，我要看！看第一遍的時候，我的后背是涼的，但是我明白，吳斌，我的丈夫，他肯定會這么做的。我看到視頻里，一塊數斤重的鐵塊從空中飛落擊碎車輛前擋風玻璃后砸中他腹部和手臂，導致他三根肋骨被撞斷，肝臟被擊碎。危急關頭，他強忍劇痛，鎮定地完成換擋、剎車等一系列安全操作，將車緩緩靠邊停好，開啟雙蹦燈、打開車門，安全疏散旅客，我知道他會這么做的。他開大巴車這么多年，從來沒出過事故，從來沒有被乘客投訴過，他開車是最穩當的。

他救了一車的人，在我看來，是我的丈夫該做的事。他內心正直，平時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總是憤恨不平。

那個視頻，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心疼，太心疼他了……他救了那么多人，在他倒下的時候，我知道我的世界也倒了，但是他是我的英雄，他是守護我的英雄。

▲他不在了，我要撐起這個家▲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女兒和家里的老人。前幾天女兒哭得厲害，我看著心疼，就讓她先去奶奶家。但是我婆婆身體也不好，家里的老人上了年紀，這樣的打擊怎么承受得了……

現在，只有我自己先堅強起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才會撐得下去。我現在沒時間安慰女兒，最希望的就是女兒好好的，接受她爸爸不在了的現實，女兒下半年就要讀高三了，我很怕耽誤她的學習。

這幾天，我每天守著吳斌，跟他說說話，講講以前的事，講講以后的事。我跟他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爸媽、照顧好女兒。

他不在了，我要撐起這個家，這個過程要多久我不知道。為了讓他安心，我必須要堅強，一定要堅強。

（本文根據吳斌的妻子汪麗珍6月2日的講述整理而成，略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