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澍晨

早上8點,位于長沙的中信湘雅生殖與遺傳專科醫院(以下簡稱“中信湘雅醫院”)的大廳和樓道已經變得擁擠,“病人”大多是30歲上下的女性,神情有幾分焦慮,她們中不少是在等待一份精子。醫院副院長范立青說,由于中信湘雅醫院有精子庫,等待時間會短一些,而在沒有精子庫的醫院申請精子,一般要等兩三年。
在醫院4樓貼著一張告示:“親愛的同學:……我科室捐獻點將保留,主要供河東高校同學捐獻。捐獻時間:每周二、四、六下午……”告示還詳細列出了定點班車的停靠點和公交乘車路線。與求精者摩肩接踵相比,捐精處的人通常不多。
買房不能靠捐精
醫院4樓的告示顯示捐精者多為大學生。“大學生年輕、身體好,而且能考上大學說明智商到了一定水平,一般來說他們生活相對簡單,有性病的概率小些。”該院精子庫主任朱文兵說。
捐獻者第一次來,需要先填個人信息表,與專門接待的醫生交流幾次,簽知情同意書,確認其對后代無權利、無責任,捐精者與受孕方及后代互相不會知道身份。然后開始體檢,項目包括精子質量、染色體、地中海貧血、淋病、艾滋病、乙肝、丙肝等。
通過篩查者需要在精子庫儀器上留下指紋記錄,一個人一生只能捐一次精。不過這“捐一次”的含義是:需要進10次采精室,每次一般間隔3天~5天,完成整個捐獻過程大概需要3個月~6個月。
取得精液后,工作人員在其中加入保護劑,混溶后放入儀器逐漸降溫,最后儲存到零下196℃的液氮罐中。半年后取出檢查HIV抗體,沒問題的話就放進儲存室,可以直接提供給醫療機構了。
20世紀80年代初,捐精者取一次精可得5塊錢或10塊錢,至少需要取20次。現在技術進步了,取精次數減少到10次~20次,每次平均獲得補償350元,全部下來有3000元~6000元。
于是,在高房價下網友們在討論一道計算題:全國各地湊足購房首付需要的捐精次數,廣州買100平方米的商品房需要捐精138次,杭州需要100次,北京需要208次……
即使不考慮一個人一生只能捐一次精的限制,假設半年捐一次,在北京需要捐100年才能湊夠首付,即使100年后還捐得動,那時候的房價估計又得再等100年了。
捐精是一種慈善
1981年,中國第一個人類精子庫在中信湘雅醫院成立。
范立青剛來醫院工作時,使用該庫冷凍精子人工授精的第一名嬰兒已誕生。那時工作人員有四五個,每人都有招募捐精者的任務,招募對象主要是醫生和醫學院校的老師。“大家一般都覺得捐精好‘丑,有個老師說他討米也不做這個。”范立青和同事們只能一遍遍地做思想工作:“捐精本質與獻血相同,光榮意義甚至大于獻血,因為可以拯救別的家庭……”
20世紀80年代初,一年往往只能征到二三十個捐精者,體檢標準是“只要健康就可以”,通過率一般是50%左右。現在每年有幾千人捐精,由于衛生部在2001年出臺了嚴格的體檢標準,通過各種篩查的人比例大大下降。
倫理無爭議
20多年的工作中,范立青見過一些特別的捐精者。“20世紀80年代有一個供精者,專門從蘭州坐了3天3夜火車來長沙。開始也說是為獻愛心,后來對我們講了真實目的:妻子生了個女兒,因為計劃生育不能再生,他來捐精是為生兒子。”范立青笑著回憶,“這人不要求跟捐精后代相認,只是希望如果他捐的精子生出了兒子就告訴他一聲。因為這種理由來的,我們都謝絕了。”
精子庫的運行遵守供、受、醫互盲原則,保護捐獻者的隱私,有嚴格的保密制度。“精子庫和生殖中心必須分開設立,必須是獨立單位。”朱文兵強調,為保護隱私,精子庫給生殖中心的精子只有編號沒有具體信息,生殖中心給精子庫的反饋,則只有求精者的編號以及是否懷孕、孩子是否健康。什么時候用哪份精子,沒人知道。
精子庫檔案管理系統有3個信息庫。一是供精者個人身份信息,20多名工作人員中,“只有兩個人有權力打開”。二是供精者代號和身高等主要身體情況,注明此人精子用了幾份,生出幾個孩子,是否健康。此外還有用精者資料庫,由用精醫院反饋得來,注明后代情況,使用者身份信息在其中也是用編號代替。
為防范近親結婚,衛生部規定這些檔案永久保存,“也就是不少于70年,70年剛好是3代,而近親結婚也就是3代以內。”同時跟受孕者簽訂了協議,其后代結婚,都需要經過免費檢查。
“不過這個檢查做得很少,因為根據數學模型,人工授精產生的下一代婚配的概率很小。”范立青說。美國的一項研究也表明,在一個80萬人左右的社區,一個供精者生出25個孩子,其后代結婚的概率幾乎為零。所以在13億多人口的大國,一人供精產生的5個孩子相遇并相愛的概率微乎其微。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