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應重新認識蜜蜂

■ 陳恕仁 曹磊

（作者陳恕仁為南方醫(yī)科大學中西醫(yī)結合醫(yī)院蜂療室教授；曹磊為廣東科技出版社編審、廣東省資深科普作家）

超個體的蜜蜂群

一直以來，蜜蜂都被定義為變溫動物，是一個在蜂王領導下的社會性昆蟲。但通過對蜜蜂行為生理和現代生物科學的深入探討，我們認為應該把蜂群看成是一個建立在信息網絡基礎上，能自覺組織并存在于復雜調節(jié)系統(tǒng)中的有機整體似乎更為合適。而且這個整體和大自然處于對立統(tǒng)一之中。更有專家指出，把蜜蜂群說成是由多個“超個體”蜜蜂組成的“榮譽哺乳動物”，猶如一個有機的人體。其理由是在蜜蜂身上有著不少人類優(yōu)越性的特征。

在傳統(tǒng)認識中，蜜蜂是以昆蟲的身份和現有的生命方式存在于地球上。但到了19世紀，養(yǎng)蜂家翰尼斯·梅林（1845～1878）卻把蜜蜂冠以了哺乳動物的“身份”，他把工蜂比作為維持生命，完成消化、吸收、排泄等新陳代謝所必要的身體器官，而把蜂王和雄蜂分別比作為雌性和雄性生殖器官。

1911年，美國生物學家威廉·莫頓·惠勒（1865～1937 )更把一只蜜蜂這種特殊的生命形式命名為超個體。數萬個超個體組成為完整的一個蜜蜂群體。這樣的群體不僅相當于哺乳動物，更好似一個完美的人體。

原來蜜蜂王國是由一個獨裁統(tǒng)治的蜂王和成百上千只“好吃懶做”的雄蜂以及數千乃至數十萬只勤勞可愛、生產蜂產品的工蜂所組成。“蜂王”是受精卵得到完全發(fā)育的雌蜂，是眾蜂之母，可視為一個專職產卵繁殖優(yōu)質的雌性生殖器官。由于從小到大終生享用營養(yǎng)極為豐富的蜂王漿，不僅壽命特長（可活5～8年），生殖能力也特別強。約40秒就排一個卵，一天可產生1500～2000個卵。

“工蜂”如同蜂王一樣也是由受精卵發(fā)育而成的雌性蜜蜂，但由于幼蟲階段只吃3天的蜂王漿，其后一直吃蜂蜜和蜂花粉長大，生殖系統(tǒng)遠遠比不上蜂王，只擅長做工，即我們通常所見到的在花叢中飛舞的蜜蜂，又會蜇人。工蜂承擔著蜜蜂王國里大部分工作，并有嚴密的組織和分工，充分體現了團結勤奮、奉獻的精神。

“雄蜂”則是由未受精的卵細胞發(fā)育而成的典型雄性蜂，也可視為好的雄性器官。它們笨頭笨腦，游手好閑。雄蜂生存的唯一價值就是尋找“處女”蜂王進行交配，繁殖下一代，無論最后是否能有幸與蜂王交配，它們都難免一死，就是交配成功，也要被處女蜂王將其生殖器拔出活活痛死在新娘面前。

同母異父的大家庭

一個蜜蜂王國，實際上是一個由“同母同父”或“同母異父”個體組成的大家庭，其關系非常特殊。從生物進化理論看，生物體更多的是傾向于繁殖自己的后代而沒有必要放棄生育權去哺育自己的兄妹。因為親生子女與自己的基因相關度比兄妹與自己的基因相關度要高許多，為什么蜜蜂卻是個例外呢？

科學家發(fā)現，這是由蜜蜂獨特的繁殖方式所決定的。蜜蜂的性別決定方式——單倍染色體性別決定的確很特別。通常蜂王和工蜂經有性生殖（受精后的卵子）結果都是雌性的，這些雌性后代擁有兩套染色體，又稱雙倍染色體。因為雄性蜜蜂只有一套染色體，而雄性蜜蜂卻是由未受精的卵發(fā)育而來的，即無性生殖的結果，它只有一套染色體。所以，它們產生的精子和性別構成才是單一的，與蜂王的卵子結合只能生產出雌性后代。不像其他生物，由于雌性同時有雌雄兩套染色體，因此有性生殖產生的后代的雌雄比例1：1。正是這種獨特的性別決定方式決定了蜜蜂獨特的家庭關系。

尊老愛幼是人類的傳統(tǒng)美德，也是我們今天要堅持和發(fā)揚的寶貴財富。蜜蜂可以稱得上是奉行尊老愛幼美德的“始創(chuàng)者”，它們同樣也是堅守尊老愛幼古訓的典范，表現在尊敬母親（蜂王）和愛護幼兒（即幼蟲）上。

如專門服侍蜂王的侍從蜂，它們在蜂王的左右忙碌，既做好安保工作，又要幫蜂王梳理身上的絨毛，可謂能文能武。甚至在蜂王表示需要時，侍從蜂還會將自己營養(yǎng)腺分泌出蜂王漿用吻直接伸入其口器中。研究發(fā)現，分泌蜂王漿的蜜蜂會使自身的身體受損，縮短其壽命。蜂群中的其他蜜蜂也不會示弱，誓將蜂王的生活和安危作為自己一生的“頭等大事”這也是蜜蜂“尊老”美德的最直觀體現。

同時，蜜蜂還很好地發(fā)揚了愛幼這一傳統(tǒng)美德。眾蜂精心哺育幼蟲，給予無微不至的照料，力求為幼蟲的成長發(fā)育創(chuàng)造條件，為幼蟲的“食”、“住”而不辭勞苦。在早春或晚秋期間，我們可以在蜂場附近的水源旁發(fā)現不少己經凍僵的采水蜂，它們?yōu)榱私o予幼蟲發(fā)育需要的水分，還不幸付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蜜蜂這種尊老愛幼的美德的確是值得人類好好學習和歌頌。

大家庭的順從與叛逆

蜜蜂王國是一個典型的合作型母系社會，所有“公民”的等級和分工都格外明顯。在這樣的一個群居世界里，每個成員都在為蜜蜂王國興旺發(fā)達而努力工作，它們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可以說，這是一個典型的“共產主義”社會。除了蜂王外，所有的工蜂都是利他主義者或叫集體主義者，不需要專門提倡“學雷鋒”。

根據達爾文的進化論，生物界中普遍存在“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現象。在同一種群內同樣如此，包括人類。而蜜蜂這一種群卻有些特殊。為了群居的利益，甘愿放棄生育權，甚至失去生命，甘愿付出如此犧牲的例子真是少見，令人贊嘆不已，而蜜蜂就能做到這一點。在人類社會，不管其秩序多么嚴謹，總會出現一些叛逆和違法者，在蜜蜂王國中當然也不會例外。

工蜂雖然己經喪失了交配的能力，無法隨隨便便和雄蜂一樣“尋歡作樂”，去挑戰(zhàn)“媽媽”的性統(tǒng)治地位，但它們卻會搞“地下活動”，私自產下未受精卵。然而這種違規(guī)行為不僅蜂王不允許，就是其他的“姐妹”們也無法容忍。這時，以蜂王為首的獨裁統(tǒng)治者會很快采取暴力措施。首先工蜂會將“私生卵”以極快的速度吃掉，然后對這些私產卵的工蜂進行懲罰。為了維護蜂巢的安定團結，蜜蜂們會采用“謀殺”、“拷打”、“折磨”或“關禁閉”等方式來懲罰“叛徒”或“罪犯”。英國謝菲爾德大學的生物學家弗蘭克斯萊特尼克經過多年的研究后，發(fā)現了蜜蜂社會中存在著這些鎮(zhèn)壓“叛徒”的方法，這些似乎專屬于人類社會的暴力統(tǒng)治方式，原來早已在蜜蜂王國中存在。由此看來，蜜蜂王國也存在相應的“國家機器”。它們的社會雖說是一個有共同利益的“共產主義”社會，但事實上卻是一個“獨裁”社會。

人蜂需和諧相處

蜜蜂最喜愛的就是鮮艷美麗的花朵，只要見到鮮花，它們便會立即高興地“翩翩起舞”，蜜蜂如此開心緣于蜂群生存和發(fā)展的需要。

由此推理，蜜蜂對不需要和不喜歡的事，當然無法產生愛意，特別是那些有可能形成危害的因素和敵人，更會引起蜜蜂的“不滿”和“憎恨”。蜜蜂這種“喜怒哀樂”感情變化，真有點類似于人類的情感世界。譬如養(yǎng)蜂人開箱收蜜，是人類公然對蜜蜂的掠奪，理所當然地會遭到蜜蜂的強烈反抗。但若養(yǎng)蜂人能選擇好適當的時機，例如在產蜜旺季，這時的蜜蜂由于心情很好又忙于豐收，人與蜜蜂之間則處于一種和諧歡快的氣氛中，蜜蜂會用異常的寬容和無奈來接受養(yǎng)蜂人這種近似于蠻橫的掠奪行為，很少出現蜇人現象。

某些刺激性氣味也會“激怒”蜜蜂，就連養(yǎng)蜂人衣服上的汗臭氣味，也會使蜜蜂大為“反感”。不適的溫度變化同樣會引起蜜蜂的不愉快，如外界氣溫低于15℃最好少開箱檢查，究其原因是當蜂箱被打開，冷空氣進入本來就處于恒溫中的蜂巢，從而激起蜜蜂憤怒和不滿的情緒。

蜜蜂只要不被傷害，是決不會輕易攻擊人的，這是因為蜜蜂的蜇針由生殖器官演變而成。蜇針外側有一排彎曲的倒鉤，一旦刺入人的皮膚就難以拔出，稍加掙扎還可能將整個蜇針扯離蜂體，造成腹腔破裂而死的可怕結果。但蜜蜂對充滿敵意的東西從不姑息，會冒死對危害目標群起而攻之，真正做到了“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由此可見，蜜蜂群是一個由無數超個體組成的“榮譽哺乳動物”，猶如一個有機人體，在蜜蜂身上有著不少人類優(yōu)越的特征，而人類是最高等的生物，應懂得與蜜蜂和諧相處。絕對不要像取黑熊膽汁那樣，對蜂產品進行蠻橫的掠奪。否則，到頭來損害和遭殃的是人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