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歸龍舟是如何打造的

文/陳國新 編輯/任 紅

掌脈師手拿一只大紅公雞，一刀割穿脖子，用雞公的血去祭龍舟中間的第一塊板子。在這個過程中，公雞的第一滴血必須要流在第一塊船板上，接著掌脈師將手中的公雞向空中拋去，看它飛向何方，飛有多遠，以預料今年這只龍舟的輸贏。

接著再拜四海龍王，祈禱今年劃龍舟平平安安。在新灘是朝江瀆廟的方向朝拜，在香溪是朝水府廟的方向朝拜。緊接著由掌脈師使下第一斧頭，這一斧頭表示造成舟正式開工。

龍頭和龍尾是由掌脈師一人關在屋里獨自完成的，其它人根本無法接近。

一只龍舟的建造只需40個工日就能完成。

掌脈師殺公雞。 攝影/黎明

秭歸是屈原的故鄉，自屈原于農歷五月初五投汨羅江后，秭歸人每逢這天都要進行祭祀龍舟競渡祭祀活動。《荊楚歲時記》載：“五月初五競渡，俗為屈原投汨羅日，人傷其死，并命舟楫以拯之。”《隋書·地理志》載：“屈原以五月望日赴汨羅，士人追至洞庭不見，湖大船小，莫得濟者，乃歌曰：何由得渡湖？因而鼓棹爭歸，競會亭上，習以相傳為競渡之戲。其迅楫齊馳，棹歌亂響，喧振水陸。”

相傳屈原投汨羅江后，給姊姊托了個夢，屈原的姊姊聞訊悲傷不已，乃率眾鄉親劃著小舟，沿江招魂，并嗚咽唱到：“我哥喲，回喲哦！”眾鄉親紛紛劃槳沿江招魂。之后，賽龍舟便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活動程序：祭祀、游江、招魂、競渡、回舟。秭歸劃龍舟歷史悠久，造龍舟的習俗與別的地方也有不同。

上龍頭。 攝影/鄭坤

上：龍舟下水。 攝影/鄭坤

下：龍舟下水。 攝影/黎明

1985年，秭歸縣率先在全國成立了第一家龍舟協會。1988年，縣船舶修造廠專門為武漢體育學院、北京國際龍舟賽組委會、江陵縣、沙市、仙桃、枝江等地建造了22只龍舟。1990年，國家體委正式選定秭歸建造的龍舟為全國體育器材規則型船型。2004年，第十二屆“屈原杯”全國龍舟競標賽開幕式上，國家體育總局原副局長、國際龍舟聯合會主席張發強宣布：“秭歸為中國龍舟發源地之一。”并為秭歸縣頒發了“全國龍舟訓練基地”的匾牌。2002年，歸州鎮成立了第一家鄉鎮級的“龍舟協會”，會長是鄭祥龍，鄭祥龍（新灘人）是秭歸縣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體育競技項目代表性傳承人之一。

秭歸在建造龍舟上，逐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工序。它由掌脈師一手設計、組織建造。“掌脈師”就是現代的設計師和總工程師，是地道的水木匠，其終身木活就是造船。掌脈師拜師多年，造船閱歷豐富，在一群工匠中出類拔萃，上一任掌脈師覺得誰能干、可靠、聰明又實在，就正式宣布誰為他的徒弟，其實就是這個地方造船的頭頭兒。

秭歸龍舟的長度一般在13至15米左右，加上龍頭與龍尾，總長超過18米（五丈多）。龍舟上可坐20至30人以上不等。

秭歸縣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端午習俗”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向恒清(現年74歲)介紹：舊時秭歸每到農歷3月前后，地方上的一些紳士或是官吏就要委托掌脈師，今年造一只什么樣的龍舟，只要把意圖大致說一下，其余的全由掌脈師去定奪了。

到了開工的日期，掌脈師一定要選個黃道吉日，把主人家（船東）請來，上午辰時前后，掌脈師帶領眾工匠，先在船場的東邊或是南邊找個地方，在早已擺好的祭臺前，焚香化紙，拜祖師爺（魯班），行了叩首大禮之后，掌脈師手拿一只大紅公雞，一刀割穿脖子，用雞公的血去祭龍舟中間的第一塊板子（造船術語：鋪躉的第一塊船板）。

在這個過程中，公雞的第一滴血必須要流在第一塊船板上，接著掌脈師將手中的公雞向空中拋去，看它飛向何方，飛有多遠，以預料今年這只龍舟的輸贏。接著再拜四海龍王，祈禱今年劃龍舟平平安安。在新灘是朝江瀆廟的方向朝拜，在香溪是朝水府廟的方向朝拜。緊接著由掌脈師使下第一斧頭，這一斧頭表示造成舟正式開工。開工的那天，龍舟的主人一定會到場祝賀，放鞭炮，送點禮，或是一個豬頭，或是一只羊，或是一袋米及一些蔬菜。有的地方則請工匠們在飯館吃喝一頓。

造龍舟所用的木材以前是以柚木或杉木，由于柚木資源稀少，只好常用杉木了。杉木因陽光、水與土質等因素，杉木的木質也有一定區別，生長在背陰、土質肥沃的杉樹生長期快，成材早，木質軟，質量輕，最適合造龍舟了。反之生長在土地貧瘠或者巖石上的杉木就不適應造龍舟，工匠們在制作過程中，通過鋸子、斧子的使用便知。

建造龍舟的工序第一步鋪定型底板。第二步安艙內的楮墻板。第三步是安亮子板。第四步安龍骨筋，龍骨筋全都相嵌在楮板的中間。第五步安坐板，坐板與亮子平行。第六步安裝站板（也就是船沿）。第七步練縫，練縫用麻絨（也叫竹絨）。第八步畫龍鱗。龍船整船只有11塊；底板3塊（全寬30公分），左右邊亮子各3塊，站板左右各一塊。

龍舟鋪躉的第一塊底板正式定位后，經過計算就要確定龍舟的水線面積大小和兩頭尖削程度。從兩邊的第一塊木板直向口沿上升，其楮板與亮子的板子在鋸口上，掌脈師相當慎重，哪一塊鋸正水，第幾塊鋸反水，第幾塊要鋸挖水（正水，反水，挖水是造船行業的術語），都是事先計算好的，差一點就不行。龍舟的船型都是“黃瓜底”，從船頭到船尾，從收堵水到收尾水，達到什么弧型（尺寸），只有掌脈師一人心里清楚，其他工匠只有按吩咐做事。龍頭和龍尾是由掌脈師一人關在屋里獨自完成的，其它人根本無法接近。

一只龍舟的堵水和尾水收得好，才能形成“頭不堵水”、“尾不拖水”，這樣前進的速度就會很快一點。龍舟正中間的三個倉位必須是正水（指倉位的長、寬、高的尺寸必須是一樣的），如若龍舟需要加長，只需在三個正水倉的基礎上再加一個或兩個倉位即可。

一只龍舟的建造只需40個工日就能完成，所需輔助材料主要有石灰、桐油、麻絨、釘鋦、鐵環等。龍舟造好后要“車身”，就是龍舟要整個翻過來底朝天，因為造船業和航運界說“翻”字是犯忌，所以用“車身”代替。這時就用麻絨練縫，縫練好了就涂上一層桐油石灰，等桐油石灰干后再刷桐油。

2005年第三屆中國香港國際龍舟邀請賽，公布了統一的龍舟大小、長短標準尺寸：龍舟船長11.6米，型寬1.0米、深0.43米；龍頭與龍尾均為0.67米，龍舟的木材以杉木和柚木為主，龍頭與龍尾的木材為樟木；劃槳全高1.3至1.5米，槳葉寬0.18米，手柄為0.10米。龍舟只能坐22人（20名劃手、一名鼓手、一名舵手）。

現在建造龍舟的原材料有了變化，可以是鋼材的，2010年屈原故里舉辦端午文化節時，秭歸縣制作了一只長62米的鋼質龍舟（傳說屈原活了62歲），也可以是玻璃鋼的。鋼質的都是用作觀禮船，玻璃鋼龍舟可以當賽船，也可以當觀禮船。

秭歸人會造龍舟，同樣也熱愛劃龍舟。近現代以來，比較有影響的賽龍舟，第一次是日本帝國主義投降的第二年（1946年），縣長親自帶領文武官員在歸州屈原沱主持儀式，舉辦了端午賽龍舟，全縣參加賽龍舟的有新灘5只、香溪6只、歸州4只、泄灘1只、舊洲河1只、沙鎮溪1只，共18只龍舟參加了這次活動。第二次是1950年，秭歸解放后的第二年；第三次是1980年，實行了改革開放后的第二年，這次賽龍舟是因文化大革命間隔了15年后的一次端午賽龍舟，沿江兩岸觀眾達五萬之眾，周邊縣市區的民眾提前幾天趕到秭歸觀看，也引起了全國大型媒體的記者與攝影師的關注。歸州城幾乎是萬人空巷。

第四次是2010年，秭歸端午習俗被聯合國正式確定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后，湖北省人民政府與國家有關部門舉辦了端午文化節，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賽龍舟活動，地點在縣城徐家沖港灣(國家龍舟訓練基地)舉行。

修龍舟。 攝影/鄭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