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月的西派內丹思想略論

吳振亞

摘要：李西月是道教內丹“西派”的創始者。他的內丹思想雖淵源于孫教鸞、陸西星、鐘呂及張三豐的學說，但他的“凝神調息”之下手工夫論、“九層煉心”說、“三件河車”論、“玄關一竅”說和“結丹”與“還丹”論既繼承前人，又多有新論，故能自成一家。

關鍵詞：李西月；內丹；西派

李西月（1806-1856），初名元植，字平泉，入道后更名西月，字涵虛，號長乙山人，①四川樂山人。著有《太上十三經注解》、《三車秘旨》、《道竅談》、《無根樹注解》、《九層煉心》、《后天串述》、《大洞老仙經發明》、《圓嶠內篇》等。編訂有《張三豐先生全集》、《海山奇遇》。除《大洞老仙經發明》、《圓嶠內篇》等篇鈔本散佚外，其余今日多能看到。

李西月的內丹思想雖繼承了孫教鸞、陸西星、鐘呂及張三豐的學說，卻有意自成一家，世稱“西派”。本文據李西月的著述，對其內丹思想之“凝神調息”之下手工夫論、“九層煉心”說、“三件河車”論、“玄關一竅”說和“結丹”與“還丹”論等概述如下。

第一、“凝神調息”的下手工夫論

李西月認為，筑基、煉己是煉精化氣功夫，前提是體內關竅開通。對于童男，因其“先天未破，可清養而得胎仙，不假不返，奚用通關？”②而對于先天渾淪之體已破的人，則需“展竅開關，所以啟玄門而辟徑路。還元返本，所以資同類而補真身也。”③李氏稱關竅開通工夫為“鉆杳冥”。他在《三車秘旨?收心法下手功夫》中說：“下手工夫，先靜心，次緘口，次調息。鼻息平和，然后閉目內觀，神注腎根之下陰蹻一脈，如此片時，將心息提上虛無竅內，停神安息，以自然為主……氣息綿綿，心神默默。至此要一切放下，人我皆忘。此之謂‘鉆沓冥……積之累之，則命蒂生，而陽氣自長，乃可以開關運氣矣。”④意謂：下手時，先靜心，次緘口、調息，即使心靜氣和。然后閉目內觀陰蹻一脈，如此片時，將心息提上虛無竅內，停神安息，自然而然，如此氣息綿綿、心神默默，至此要一切放下，人我皆忘，此謂“鉆沓冥”。“鉆沓冥”使陽氣自長，故可以開關運氣。

由上述可見，凝神調息，是下手功夫。凝神是指把清凈之心收入氣穴，即使元神會元氣于氣穴。調息，即指使陰蹻之息與吾心之息相會于氣穴。如他說：“凝神者，是收已清之心而入其內也。心未清時，眼勿內閉。先要自勸自勉收他回來，清涼恬淡，始行收入氣穴，乃曰凝神。坐虛無中，不偏不倚，乃是凝神于虛。調息不難，心神一靜，隨息自然，我只守之順之，加以神光下照，即是調。調度陰蹻之息，與吾心之息相會于氣穴也。”⑤要言之，心止于臍下，曰凝神。氣歸于臍下，曰調息。神息相依，如是一陽自然會生。

第二、“九層煉心”說

李西月不僅專門論述了下手之時的收心法，還主張煉心貫穿于內丹修煉之全過程，即所謂的“九層煉心”。 “九層煉心”指：初煉未純之心；二煉入定之心；三煉來復之心；四煉退藏之心；五煉筑基之心；六煉了性之心；七煉已明之性；八煉已伏之心使之通神；九煉已靈之心使之歸空。李西月還詳細介紹了內修各階段次第的煉心要求和方法。在“九層煉心”中隱含者其內丹修煉全程的九個步驟：一收心，二鉆杳冥，三進氣，四得氣，五筑基，六結丹，七還丹，八溫養，九煉虛。

李西月關于內丹修煉的次第還有幾種。如其在《后天串述》中，將“后天”又分為九層，“一收心，二尋氣，三凝神，四展竅，五開關，六筑基，七得藥，八結丹，九煉己”⑥，此九層功夫，乃為入道之門。而在《道竅談·后天集解》中把后天次序分為開關、筑基、得藥、煉己四層，“以開關辟筑基之路，以得藥助筑基之需，以煉己了筑基之事”⑦。又在《道竅談·后天次序》中，將“后天”分為“后天”與“后天中之先天”，“先天”分為“先天”與“先天中之先天”。李西月在此所說的“后天”范疇不同于內丹學通常所說之“后天渣滓之物”、“后天精氣神”中的“后天”，這里的“后天”與“先天”是在廣義的“先天”范圍內所作的，實指以筑基完成為分界的前后兩部分工序，此前為后天之身，之后為先天之體。

李西月還將整個內煉過程分為五關，即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了性、煉神了命、煉神還虛。可見，他把通常所說的“三關”修煉中的第三關“煉神”，分為“煉神了性”、“煉神了命”、“煉神還虛”三關。

第三、“三件河車”論

三車之論，為李西月丹法的精要。三車，即三件河車，第一件運氣，即小周天子午運火；第二件運精，即玉液河車運水溫養；第三件運先天精氣，即大周天運先天氣，七返大丹，九還大丹。李西月指出，此三件河車中氣、精之運皆由元神來駕馭。知三車之秘者，則天、地、人三仙成就。如他說：“此三車者，皆以真神、真意斡乎其中。人能知三車秘諦，則精、氣、神三品圓全，天、地、人三仙成就。”⑧三件河車實質上指三段工夫。民國陳攖寧就指出，這三件河車實為程度淺深的三段功夫，第一件河車，即指第一段功夫，第二件即指第二段功夫，第三件即指第三段功夫。“至于運河車之路，仍只一條，并無歧異。勿誤會河車有三條路也。”⑨

第四、“玄關一竅”說

宋元以來，內丹家們在“玄關”問題上有過多種議論，不一而足，但其立論范圍概未出于《金丹四百字》中有關“玄關”描述的一段話：“此竅者，非心非腎，非口鼻也，非脾胃也，非谷道也，非膀胱也，非丹田也，非泥丸也……夫此一竅，亦無邊傍，更無內外，乃神氣之根，虛無之谷，則在身中求之，不可求于他也。” ⑩那么，“玄關”既未在身內部位，又未在身外，它到底在哪兒，是什么？李涵虛認為，玄關一竅，自虛無中生，是 “中”。此“中”在上下之中，亦不在上下之中，有死有活。若以人體中固定部位黃庭、氣穴、丹田為玄關，就是死的；以凝神聚氣現出此玄關，就是活的。如他說：“玄關一竅，自虛無中生。不居于五臟六腑，肢體間無論也……此關為玄妙機關，故曰玄關。此竅為萬法歸一之地，有獨無對，故曰一竅。一言以備之，曰‘中是也。‘中在上下之中，亦不在上下之中，有死有活故也。何為死？以黃庭、氣穴、丹田為此‘中，就是死的。何謂活？以凝神聚氣，現出此‘中，就是活的。”①

關于玄關出現之景，李西月認為各人所見不同，故其名稱繁多。如他說：“玄關者，神氣交媾之靈光。初見玄關，明滅無定。初入玄關，恍惚無憑。以其神氣乍合，未能固結也。到得交抱純熟，死心不離，始識玄關之中，人我皆忘，鬼神莫測，渾渾純純，兀兀騰騰。此中玄妙，變化萬端，不可名狀。無怪其名之多也，各人所見不同。各因所見而字，各就所用而號。”②總之，李西月的玄關“有死有活”之論，既是對以往丹家“玄關”說的總結，又是一個新論。

第五、 “結丹”與“還丹”論

李西月指出，結丹之“結”，即“凝”。結丹是指取他家之氣，凝我家之氣。造化在后天鼎中，故不離周天火候。而還丹之“還”，即“復”。還丹就是采外丹而復歸本初。造化在先天鼎中，須合同類陰陽之物方能成就。他在《道竅談》“后天次序”中將結丹分為第一層“后天”與第二層“后天中之先天”，又將還丹分為第三層“先天”與第四層“先天中之先天”。先天、后天合起來共有四層。第一層指：陰蹺之氣，為生人之根，乍動為元精。初學之人“敲竹喚來，入于內鼎，自然煉精化氣，而開關竅。此氣沖五臟，熏百骸，縈繞脈絡，仍歸丹田。”③第二層指：凝神調息，靜候陽動之機，“機動籟鳴，一縷直上”，是為后天中之先天。是時“采之以劍，調之以琴，運之以河車，封之于黃庭”④，此即玉液煉己之功。第三層指： 煉己之功，久久純熟，身心牢固，然后入室臨爐而求先天，這先天乃是元始祖氣。“先把真陰、真陽同類有情之物，各重八兩，立為爐鼎。假此爐鼎之真氣，設為法象，運動周星，誘彼先天出來，即刻擒之，不越半刻時辰，結成一粒，附在鼎中，是為鉛母，號曰‘外丹”⑤。 第四層指：采此至真之陽氣（外丹），擒伏己身之精氣，所謂“金來歸性初，乃得稱還丹”也。“以后溫養固濟，日運陰符陽火，撫之育之，乃化為金液之質，吞歸五內，是名‘金液還丹”⑥，服食之后，結成圣胎。

他還在《道竅談》“乾坤坎離”中比較結丹與還丹說:后天煉己之物，又名“先天坎離”，言其取坎填離，得成玉液還丹，即結丹。先天還元之物，亦名“先天坎離”，言其取坎填離，得生金液還丹，即還丹。先天、后天之取坎，皆名‘先天，因有他家來、我家種之別。

綜上所述，李西月的“凝神調息”之下手工夫論、“九層煉心”說、“三件河車”論、“玄關一竅”說和“結丹”與“還丹”論既繼承前人，又多有新論，故能自成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