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風閑
一、
小寡婦蘇軟開了一家“黑店”,大把進賬的銀子讓她嘴巴都笑歪了。
她正忙著算賬,忽然一群兇神惡煞的漢子撞開門沖進來,蘇軟杏眸微怒:“哪個狗崽子不長眼,擠壞大門要照價賠償的!”說著手里開始撥著,想要狠狠敲一筆。
一把大刀重重地剁在桌子上,蘇軟這才發現來者不善,賠笑著走出來,“幾位大哥有事嗎?我這里是小本經營啊……”
為首的男子臉色蒼白,惡狠狠地剜她一眼,“小本經營?我看你這里根本就是黑店!”
蘇軟被他瞪得縮了一下,她指著招牌道:“我這里是叫黑店啊。”她覺得自己的店名很好聽!比什么悅來客棧啊悅賓樓啊什么有氣場多了!
風烈可一點都不欣賞她的幽默,“別跟我耍嘴皮子,信不信我把這里砸了!”屬下的人揮著刀棍嚇唬,正在用餐的人一哄而散。
蘇軟大叫:“你們沒付錢……”這得多少錢啊,蘇軟心頭滴血,下巴一昂氣呼呼地說:“今天你們要是不把損失的錢賠給我,我跟你們沒完!”別以為她婦道人家好欺負!
風烈細眉一瞪:“你害的老子上吐下瀉了三天,你說我想怎樣?”
“怎……”蘇軟下意識想反駁來著,可是看人家面黃肌瘦一副苦逼相,又遲疑了……
風烈淡淡地說:“今天不給一個交代,你這店就別想開了。”
蘇軟死不承認,“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訛我們小店!”一定是她小店紅火惹人眼紅,或者是她長得美艷勾人他想著法子要追求她!她小店的食物才不會有問題……應該吧?
二、
風烈是城中的惡霸,出了名的不肯吃虧,他經營了一家武館,整個鳳城縣幾乎無人敢惹。
蘇軟知道他的底細之后腳軟了。她把可能出問題的食材都丟進餿水桶里……萬一被風烈知道,還不扒了她一層皮!蘇軟想到這里,利索地扛起撿便宜買來的五十斤豬肉。
忽然一只手扯住她的衣領,讓她動彈不得,風烈冷笑,“小寡婦,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不會真的要扒了她的皮吧?蘇軟慌張,風烈卻扛著她往外走。“你想把我怎么樣!”
“見官!”風烈睨她一眼,“或者賠點醫療費,就你這店子半年的盈利,算是便宜你了。”
蘇軟瞪他,他這是打劫!比扒了她一層皮還可惡!見官就見官,反正死無對證!
鳳城縣令陸振軒,是個滿腹詩書卻有些軟弱的男人,這兩人同時出現在大堂上,可讓他頭疼了。“黑店”雖然生意興隆,可是告狀的也不少;那個風烈的玄隆堂,名義上是武館,可是比風幫還像黑道。
風烈說:“這女人開的是黑店!大人應該不會饒過這種為害鄉里的店吧?”
蘇軟擠出一滴淚,“大人,別聽他胡說,小女子誠信經營,只為謀生啊……”
風烈陰沉地看向陸振軒,“大人,我吃壞了肚子就是證據!難道大人是覺得我的話有假?”
靠,不帶這樣的!蘇軟急了,“大人,這個臭男人覬覦我美色,你要為小寡婦我做主啊!”
陸振軒犯了難,不時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悠閑自在的師爺,師爺招手過去附耳低語,陸振軒終于笑了。那股笑讓蘇軟耳根子發癢。
“風烈欺負弱女子,罰你在黑店一月,若是你能找到小寡婦蘇軟有不法勾當的證據,本官再行嚴判!”兩害相爭,必有一傷,另一個也會好對付一點。陸振軒對師爺的法子很滿意,他嘻嘻笑著,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啊?”蘇軟呆了。
風烈一聲怒吼,“該死的陸振軒,你……”
三、
風烈帶著徒弟去店里站崗,一群壯漢兇神惡煞好似門神。蘇軟黑線,有你這么打雜的嗎!她想了一下,委婉地說:“其實你不用來的。”
風烈懶懶地看她,“我可不想被官府法辦了。”
“那我主動放你回去休息還不行嗎。”
“那你是承認自己是黑店了?”
蘇軟扭頭當做沒聽見,承認了那還了得,她真的別想再鳳城縣混了!蘇軟氣啊,她怎么就被這么個晦氣的人擋財路呢?她瞪著一派大少爺派頭的風烈,氣呼呼地使喚他,“姓風的,快點收拾迎客!”
“你說什……”
“你是打雜的!”蘇軟囂張地抬起下巴,“有本事你找縣官大人說理去!”
風烈惡狠狠地磨牙,他會好好地打雜,把這家“黑店”的生意打雜了!
店里的盈利越來越少越來越少,蘇軟犯愁了。風烈那張臉還算人模人樣,可是看他那張黑臉誰趕進來啊。而且現在她根本不敢在食材上動手腳……虧大了!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蘇軟表情嚴肅地攔下風烈:“打烊后,我要跟你談談!”說完帥氣地轉身走人。
風烈挑眉,她終于要發飆了?
當晚,風烈早早地打發了賴著不肯走的客人,關店之后來到后頭的主屋找蘇軟。蘇軟房門緊閉,風烈也不顧及什么禮貌,推了門就進去,“蘇軟,談什么,說……”
“誰、誰叫你進來的!”蘇軟蹲在浴桶里,大驚失色。
風烈驚艷地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曖昧地說,“老板娘,原來你說的談談,是指這個?”
“什么這個?”蘇軟臉漲的通紅,要不是湯潑到身上,她才不洗呢!“你先出去!”
“好。”風烈背過身,腳步卻緩緩靠近她。蘇軟扯過旁邊的衣衫裹著自己,察覺他越來越近時已經來不及,她踩到裙擺身子向前一傾,重重地砸向地面。下一瞬,疼痛卻沒有襲來。
她安穩地跌在男人的懷里,“呃,謝……”到了嘴邊的話頓住,蘇軟的臉更紅了,他的手放在哪里!“風烈,你……”
“唔,真的很軟!”風烈意猶未盡,橫抱起她送到里間的床上。
蘇軟拼命抓著床的欄桿,“你想干什么?”
“不能浪費你的心意。”風烈說,“我是你的伙計,當然得滿足你各種需求。”
他為什么要突出“各種”……“我才沒那種需求!”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他想通了,想要搞定這家店實屬不易,還是直接搞定老板娘比較方便……而且,也的確很合他的胃口。
蘇軟想求救,但是被人以口封口……她掙扎亂動的手也被他抓過去放在某些部位……總之,這一夜,她慘敗。
天剛亮,蘇軟就醒過來,開始哀悼自己的清白。風烈也醒過來了,“聽說你是寡婦?”
“哼!”蘇軟累得沒力氣理他。
風掀開床單,“那么請問,這是怎么回事?”
看見床上的落紅……“呃,行走江湖拋頭露面的,這樣安全嘛。還不是被你占盡便宜!”
四、
來“黑店”吃飯的人都發現,風烈和蘇軟的都變得很古怪!例如蘇軟打著算盤都會發呆,例如風烈竟然會傻笑!太可怕了!
戰戰兢兢吃飯的客人發現筷子上沾了個不該存在的玩意,他招呼伙計,沒想到來的人是風烈。他硬著頭皮,“呃,你們這菜里有蟲子。”
“不,那是本店特別提供的草藥。”
蘇軟回過神,真能瞎掰!不一會兒風烈回頭笑瞇瞇道,“老張那桌,算二兩銀子。”
“啊?”蘇軟翻翻單子,“明明是一兩……”
“他們的菜里加了中藥。”
身為老板娘有這么個能賺錢的伙計是好事,但她忽然有點同情老張了。
事實證明風烈搶錢的本事比她高多了,不到十天就把之前損失的都賺回來。他的行為也成功地把縣衙的人引來。縣令沉痛扼腕,“你們怎么這么做呢!”
風烈笑容可掬,“為了養活妻兒,生活所迫啊。”
“你成親了?”
風烈曖昧地看向蘇軟:“還沒,不過總會成親的。”
蘇軟心虛地把目光移開。她早就有目標了,原本打算慢慢來,沒想到在實施計劃前被他騙上床了。就算這樣,她也不能就此認栽,和一個只會打打殺殺逞勇斗狠毫無安全保障的臭流氓做苦命鴛鴦有什么好的!
目標是斜對面吉祥當鋪的少東家張冬至,有點傻乎乎的老實男人,傻氣老實才好控制嘛,她當初來到選店址的時候就打聽好了!嫁過去她一輩子不用愁了!
一個月之期過去,風烈主動離開。蘇軟打開店門都覺得渾身舒坦,張冬至帶著幾個新打的首飾過來殷勤道,“蘇姐姐,這送你可好?”
“冬至啊,這禮物只能送給喜歡的女孩子。”
“我喜歡姐姐啊。”張冬至臉紅紅的,還不時偷瞄她。
蘇軟用手帕遮擋嘴邊的笑意,“那我就隨便收下一件吧。”她挑了一條純金打造的鐲子,外人看來俗氣,在她看來那都是錢啊!
張冬至說:“那姐姐可就要做我的媳婦了。”
蘇軟打量著手里的鐲子,笑得合不攏嘴。
風烈半路折回來看見兩人談笑風生,她還收了人家的定情之物,氣得眼睛冒火。他才離開她就紅杏出墻?那也要看他這堵墻同意不同意!“蘇軟!”他拿過她手里的鐲子,蘇軟哇哇大叫,“你要干嘛!”
“扔了喂狗!”
“你敢!”誰跟她搶錢她跟誰急!
五、
風烈一直沒再出現,他玩弄了她的心靈和肉體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蘇軟覺得,現在她琵琶別抱尋找長期飯票根本不需要愧疚了。
張家長輩對她這個能賺錢的未來媳婦很滿意。蘇軟想著將來嫁進張家,管著張家所有的家產,她幸福得飄飄然了。張冬至紅著臉說:“軟軟,以后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嗯嗯。”蘇軟笑得甜滋滋的,以后他的錢都是她的了!
婚禮緊張的籌備中,“黑店”照常營業,官府來人苦著臉問:“蘇小姐,你這都嫁進張家了,還要開店啊?”
“當然要開。”蘇軟笑道,“錢多一點總是好的。”張家再有錢,在鳳城縣中也是小魚。她會舍大魚挑小魚,完全是因為怕被魚刺卡……在鳳城縣混到“大魚”位置的,沒幾個是好惹的,她可還想多活幾天呢。
蘇軟看著喜服嘆氣,風烈踹門進來,她瞪向失蹤多日的風烈,“你嚇死我了!”
風烈冷冷地瞥一眼喜服,“這件衣服真難看!”
“你管我,我就是喜歡!”到底是誰吃光了不認賬的,還好意思怪她?!
風烈古怪地笑,“小寡婦,你覺得我會讓別的男人覬覦我的女人嗎?”
蘇軟一驚:“你把冬至怎么了?”
“哼,明天你就要成真的寡婦了!”
“風烈,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風烈氣急,“那種男人有什么好的!”
蘇軟吞吞口水鼓足勇氣地回答,“他會對我好,會給我錢花,會……”
“老子也會對你好,會給你錢花,你嫁給我算了!”
蘇軟張大嘴巴,她徹底呆住了。
“這些是我的全部財產,只要你嫁給我,以后這些都是你的了。”他知道她愛錢,這次去附近各鎮收款的時候順便把房屋地契都匯總了一下,他要讓她知道,他才是最佳選擇!
蘇軟看得呆了,她知道他惡霸他有錢,可是沒想到會這么有錢……辦武館這么賺錢?
可是有錢又怎樣,她還是沒忘記他打打殺殺的本性,“我不要……”她才不要真的變成寡婦,還是嫁給一個普通的人好,生活妥妥的。
“你不嫁給我,我就殺了那個張冬至!”風烈往外飆。
蘇軟氣喘吁吁地在張家大門前攔住他,“風烈,你敢亂來我就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人!”
風烈:“孩子?”
六、
蘇軟發現自己有孕,但是罪魁禍首又不見蹤影,她才不得不盡快嫁人的。那句話一喊出來,對面的張家自然聽見,于是婚禮泡湯了。
但是隨即,是一場更隆重的婚禮,整個過程風烈都在傻笑。
洞房花燭夜,迎接風烈的是一張約法三章的契約。
“別忘了你答應過賺錢養我和兒子的,你要是不同意我立刻帶著兒子走人。”
“蘇軟,你兒子的老爹只會是我!”風烈霸道地宣示,旋即笑道,“不過我還是喜歡閨女。”
“黑店”照常營業,并且,為了賺錢養妻女,風烈想盡了各種歪招。依舊有人常去衙門告狀,但是“黑店”照樣生意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