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畫家的藝路轉折

□ 本刊記者 熊 帥

北漂畫家的藝路轉折

□ 本刊記者 熊 帥

前些年，楊振文創作了一幅名為“競”的油畫。畫中，在狹窄的池塘里，30多條日本錦鯉為了爭奪稀少的食物和空氣，用盡全力擺動魚尾，相互推擠。湖水是渾濁的泥黃色，似乎還能聞到鯉魚相拼產生的鮮血氣息。楊振文說，《競》這幅畫就是他在北京宋莊這些年來，求發展的最真實寫照。

從北漂開始

與宋莊大部分的藝術家一樣，楊振文是不折不扣的北漂一族。按照楊振文的說法，所有南方人對北方都有一種好奇或者向往。特別是對首都北京的那種情結，至今仍在影響很多年輕人不斷向它涌入。

所以30歲那年，楊振文結束了在廣州業已比較成功的繪畫事業，懷揣藝術夢想，一個人背著畫板、行囊，從廣東來到了北京，今年已是第18個年頭。

“那時，一句普通話也不會說。”如今，這個廣東茂名的嶺南漢子，不僅會說北京話，時不時還能蹦出一兩句山東、陜西、河北、湖南等地方言。他說，宋莊集聚著來自全國各地的畫家，每天和這些人交朋友、聊天，久而久之自然就學會了。

16歲時，楊振文開始學習繪畫。一直以來，在他心中，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館、圓明園畫家村，不僅代表著中國繪畫的最高成就，也是每一個自由畫家的精神圣地。于是，來北京的第一年，大部分時間里他都在上述的3個地方看畫、聊畫、繪畫，很快就結識了很多與自己有著共同夢想的畫家們。

上世紀90年代，當時的圓明園畫家村正經歷著畫家紛紛撤出、藝術區被取締的文化遷移風波。1994年初春，隨著畫家方力鈞、劉煒、張惠平和文藝批評家栗憲庭等人從圓明園退出，楊振文和他的朋友們也漸漸意識到圓明園不再是藝術創作的理想之地。不久之后，楊振文退掉了在圓明園附近租的房子，重新開始了自己的北漂藝術之路。

但是，與其他擁有純粹藝術理想的畫家們不一樣，出身農村、家境一直不是太好的楊振文，并沒有立即選擇在遠離城市的宋莊農村租房、繪畫，而是不停奔波在北京城里的各大畫廊、藝術館或文化公司，為它們畫消費者需要的商品畫。

“不能解決生存問題，即使進了宋莊，也會很快從那里走出來。”對于當初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楊振文如此回答。

據楊振文介紹，當時身邊大部分的北漂畫家朋友們手頭都不是非常寬裕，創作的作品往往籍籍無名。作品要被人欣賞、關注，需要經歷很長時間的等待。如此一來，即使一個畫家不吃不喝，僅承擔畫室的租金、作畫用到的顏料、水筆等，一個月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楊振文回憶，大概有2、3年的時間，他都是靠著賣商品畫賺來的錢保證自己還能夠在北京堅持藝術夢想。“另外，當時的宋莊只有名氣，藝術家與收藏家、畫商之間的關系反而非常被動。”

楊振文說，宋莊傳統、寬大的四合院及舒暢靜謐的鄉村環境，給了藝術家們進行創作的良好環境。同時，落后的交通、簡陋的展示平臺，也使得宋莊畫家村無法真正走入藝術品交易的市場。

見證宋莊變遷

2004年，楊振文開始在宋莊創建繪畫工作室。目前，以楊振文和他妻子命名的“雅文油畫展覽中心”坐落在宋莊鎮小堡商業廣場的正中心。展覽中心分上下兩層，總共占地1200多平米，可以一次性展出400多幅油畫，一天最高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參觀。

這似乎還不是楊振文的目標。挪開一幅不過1平米大小的油畫，記者看到還在裝修當中的另一個油畫展廳。即使地面還很凌亂，墻壁也沒有刷上合適的顏色，但是身處其中，依然能夠感受到寬敞展廳給觀展者心靈上帶來的沖擊。

楊振文說，新增的展廳占地800平方米，將來主要展示中國傳統國畫、雕刻等藝術作品，與現在已經投入使用的另外兩個展廳連在一起，預計打造成宋莊最大、最齊全的私人藝術展覽廳。

毫無疑問，對于眾多藝術家們來說，能夠在這么大型的展廳辦展覽，也許是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投資者也在羨慕，如此龐大的一個展覽中心，如果經營狀況良好，一年的收入將是多么可觀！

左圖：畫家楊振文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

右圖：在楊振文的“雅文油畫展覽中心”內，一名游客正在欣賞畫作。圖/郭鐵

一時間，楊振文成了宋莊藝術圈里的焦點明星。“每天來看展覽的人不斷增多。走在路上，也常常有畫家向我打招呼。”但是楊振文始終認為，自己事業的成功，首先得益于宋莊發展大環境的改變。

據楊振文介紹，與過去的宋莊不同，現在畫家們不僅漸漸地走出了自己作畫的小四合院，也開始從孤立的藝術精神世界中抽離出來，意識到藝術離不開生活、社會、商業等現實因素。

“特別是對經濟窘迫處境的不滿，使得畫家們開始尋求一些藝術交易中介或經理人，對自己創作的作品進行管理。”

于是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展覽中心、美術館、藝術畫廊、文化拍賣公司在宋莊迅速落成。畫家們自己經營畫廊、辦展覽的例子如今也是不勝枚舉。

更重要的是，隨著宋莊藝術群落人數的增多，尤其是越來越多的藝術家被社會認可，政府也開始意識到了發展文化產業的重要性。

現在的宋莊小堡村商業街，其寬敞的街道直接通往北京CBD。裝修風格各異的店鋪林立，讓人很難想象這里曾經是地道的北京農村。

“基礎設施不斷完善，是能夠看到的宋莊的最大變化。”楊振文說，這些都進一步帶動了宋莊經濟的發展，展覽中心也被更多人所熟知。

憧憬未來

楊振文告訴記者，這些年宋莊一直處在“鐵打的村子，流水的畫家”這種狀態。身邊的一些畫家會因為各種壓力先后從宋莊撤出，搬到其它地方，甚至最終離開北京，結束自己多年的繪畫與藝術夢想。

“大浪淘沙，如今留在北京的，肯定是最具有商業炒作能力、最能經受市場檢驗的精品。”楊振文表示，就像池塘里的錦鯉，最后有資格享受池塘狹小空間和美食的，必定是形態最美、最有活力、觀賞價值最高的一類。

在采訪中，楊振文不止一次告訴記者，如今的宋莊，如今的自己，都是在競爭中如履薄冰，艱難前行。

現階段，“雅文油畫展覽中心”并沒有和任何一個畫家簽約。展出的所有作品，其作者大部分都是楊振文的同學、師兄弟或者朋友。楊振文說，自己會考慮商業和市場的需求，選擇一些作品在展廳展覽，獲得一些經濟收入。

“這些收入只能夠支撐展覽中心日常的運作而已。”楊振文說，“賺不來大錢，但還是愿意選擇一直留在宋莊。”

今天，即使宋莊已經開始轟轟烈烈的商業活動了，藝術的內涵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沖擊，但這些并不會影響楊振文對宋莊未來的信心。

“宋莊不會成為下一個‘798’，它有自己的特色。”楊振文堅定地強調，這是一個畫家的親身感受，也是畫廊經營者的真實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