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兩個世界,時而梵音聲聲內心清凈,時而繁華喧囂難免煩惱。交錯之間得了一些感悟,時間推移多了一分慧心。驟然發現,寧靜下來的心宛若明鏡,物來則映,何時修得物去不留,了無痕跡,需要的豈止時光,更需大智慧。其實細想一下人生,的確有風景無限,然,有什么可嗟惜感嘆?過客而已。
韓雪,作家,詩人,歸元禪寺歸元文化中心佛教文化工作者。發愿致力于愛與善的傳播。
春天的午后,繾綣而明媚。朋友遠行與我告別,問之回返的時間,正好是我要出差的日子,便笑言:我們正好擦肩而過。朋友注視著我,目光柔和且親切,說:為什么不說我們恰好遇見呢?
“恰好遇見”幾個字,字正腔圓地從她嘴里發音,有著說不出來的美麗而靈動,這四個看似平凡的字眼,因為這恰好的組合油然充滿了令人回味的遐想,驟然間的靈光一現,種種的“恰好”頓時歷歷在目,構造出種種的因緣來由。人與人、人與物,點點滴滴,瞬間在思緒里成影似畫,足夠我在屬于自己的心房影院慢慢映放。
和朋友的恰好遇見,緣于文學。我的每篇小文章,她幾乎都是當仁不讓的第一讀者。每有美文,兩人必會分享,得意處時,那“花開從容,流水自在”般的愜意,正是“恰好”而不落痕跡的意境。從原來的孤芳,到與朋友間的共賞,又正是“遇見”而不可多求的情誼。朋友雖是女子,美麗卻剛毅,性格灑脫自然,從她的言談舉止總能感到男子般的爽朗奔放。她雖不是佛教徒卻有著對佛教獨特的領悟,每聽之幾句感慨,無不感受到禪意紛紜,妙思奇想。因為這諸多的情趣相投,原本生活在世界兩個互不相知角落的兩個人,在恰好的時間恰好的相遇,使得彼此多了一份問候與關懷。其實這樣的恰好遇見在我們的生命中時有出現,只是忙碌著的我們常常被很多足夠強烈的情感所吸引,因不屑體味而擦肩過去。
朋友是攝影發燒友,很多假期,她都會獨自出行,用快門捕捉光和影瞬間的定格,讓我們從她的作品里體會她匠心獨特的記錄與闡述。前不久,見到她的攝影作品里,有一幅曲曲彎彎的小巷,一襲青花長裙的女子,纖弱的背影給我留下異常深刻的印象。與她品茶時聊到那副作品,朦朧的美感仿佛使我置身于圖片里,那個背影正是幻化的自己。這幅作品是她旅行到江南某處留下的。她說,那是一個很有特點的小巷,滿巷皆是陶藝樸素的擺件與茶具,很想找一件回來送給我,于是在一堆泥色彩陶間挑選了起來。這時見一女子翩然而過,青花的長裙落及腳踝,身上淡香的梔子花在江南剛下過雨的小巷里顯得格外的清新。她忽然感覺手中蓮花樣兒的香盤很配這女子,居然追了過去。女子驚訝的接過朋友送來的香盤,沒有感謝沒有說話,只是回眸笑了笑。在她轉身離開的那刻,朋友按下了快門。茶室里,朋友婉然的敘述伴著注水滋茶的聲音和香茗在手時的輕啜小飲,使得茶室的溫香氤氳如那女子翩然而過的妙香,我的腦海頓時浮現出戴望舒那著名的《雨巷》,感受到這恰好的邂逅,或許是經年日久的一個夢。
想一想,許多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恰好”,然,許多的時候我們卻沒有了如此的率真。不如我的朋友,讓這恰好的遇見,能以此種方式成影在記憶里,成為一個無憾的故事,在自己人生的扉頁里,正是一幅精彩的插畫。
忽然感覺很多生活中有意思的恰好遇見。比如和多年未見的朋友在同一餐廳毗鄰而坐;比如見一包銀的紫砂壺與家中包金的紫砂壺正好一對,不惜重金買下,看壺名“禪言”,正應著家里的那個“妙語”;比如在古玩市場淘寶,居然看到和我琴銘一樣“雪吟暗香”的閑章等等。很多這樣的恰好遇見總使我拍案稱奇,只能用佛教中緣分的示現來解釋。想到一句歌詞:“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終有一天我的謎底會揭開”。前方還有多少恰好的遇見?是謎卻不見得每個人知道謎底,正是這無知無畏方使得這未知的許多“恰好遇見”神秘而惴惴。許多人不識得這緣份,更不懂得珍惜,每到失去時,只空留嘆息一聲,在自己的時空里徘徊不去。在佛家,惜福和惜緣一樣,都是品德的修行,在生活中,這點點滴滴的緣份正是前世今生的輪回。
和朋友第一次入西安的大雁塔,她大叫道:“我做夢來過這里,來過兩次”,同行者大笑她癡人說夢,她著急地拉著我的手,不顧我氣喘吁吁,一口氣跑到了頂層,一路正如她所說的夢中所見。至始至終我沒有笑,因為我相信朋友的確來過,只是生命的輪回如夢幻泡影,早已失去原來的本真形象。
生活中這樣似曾相識的記憶有多少?恰好遇見的人都多少?緣起偈云:諸法從緣起,如來說是因,彼法因緣盡,是大沙門說。緣起緣滅,總有來因。在以后的日子里,懂得惜緣也是覺悟。試著與你擦肩而過的人會心一笑,那怕只是一過的匆匆,也讓我們永遠保持享受這恰好的美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