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為“我們的冠軍”系列報道的最后一期,我們想讓讀者記得,在倫敦奧運會后,霍金坐在輪椅上,以一連串的問題,與《暴風雨》女主人公米蘭達展開了以“求知”和“權利”為主題的朗誦,“天地之何為天地?天地何以存在?……究竟是什么將生命的火種點亮?留下整個宇宙供人類冥想?”
倫敦殘疾人奧運會充滿了探索精神。
在38塊倫敦奧運會金牌、88塊獎牌之后,95塊殘奧會金牌、231塊獎牌的競技畫面,就像獲獎者的軀體一樣缺憾。
媒體報道及公眾認知僅停留在高端數據上:中國殘奧代表團創造了自1984年參加殘奧會以來的最好成績,連續第三次占據了金牌榜首位,田徑、游泳和乒乓球3支夢之隊對中國代表團貢獻最大,他們分別斬獲33金、24金和14金……
再進一步:張翠平射落倫敦殘奧會首金,田徑運動員趙旭獲得中國殘奧歷史上第300塊金牌,游泳運動員楊洋、許慶成為中國代表團獲得金牌最多的“四金王”,女子坐式排球隊拿下了中國代表團惟一一個集體項目冠軍……本屆殘奧會,中國代表團派出282名運動員,并贏得231枚獎牌。
我完成任務了
無論奧運會,還是殘奧會,女子氣步槍運動員都承擔著沖擊首枚金牌的重任。
站姿的易思玲以502.9環獲得金牌,坐在輪椅上的張翠平以總成績500.9環破世界紀錄、殘奧會紀錄。
兩環之差,歸國后的關注度卻似北京二環與四環的距離。易思玲疲于趕場,各種活動、約見讓她無法脫身。而張翠平只出席了駐英使館的慶功會,和被提名“CCTV年度殘疾人體育精神獎”候選人。
“我看了易思玲的比賽,很不容易。因為是首金,壓力比較大。從她的比賽中,我獲得了力量。當然,我一直對自己有信心。”8月30日的決賽,張翠平搖車到第一靶位。當所有選手槍響,張翠平才緩緩端起槍,10.7環。她一直保持著這個節奏,槍槍在10環以上。
最后一聲槍響,張翠平沒有立即放下槍。“10.3環。”“我完成了任務。”張翠平對教練說。
“我喜歡后發制人,后發槍比較有利于調整心理狀態。”張翠平賽后對媒體說,“這個成績只能說是正常發揮,比平時訓練的最好成績少兩環。”
中國殘聯主席張海迪握著張翠平的手說:“今天我與中國8500萬殘疾人兄弟姐妹們、與你的家人一起分享你的這份快樂,為你取得的優秀成績而高興。”張翠平不知張海迪在現場,“要是知道了,我會緊張的。”
首金之后,中國殘奧軍團一發不可收,繼2004年雅典和2008年北京殘奧會之后,在倫敦再次超越所有國家。德國代表團負責人卡爾·庫阿德說,“中國擁有龐大的權力和金錢,以及嚴密的組織結構。這些我們必須毫無嫉妒地承認。”
據德國《明鏡》周刊報道,中國約有270萬殘疾人運動員,這些人在全中國220個培訓中心為比賽進行著刻苦訓練。
冬天練臥射,在戶外一臥就是1小時,每天張翠平要練五六個小時,夏天要穿上厚厚的訓練服。“是射擊改變了我的人生道路,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追求自己夢想的舞臺。”張翠平的雙手長滿硬繭,左手也因長期托槍磨出疤痕,25歲的她用手走出了一條常人的路。
心中的旗幟
德新社曾撰文稱:中國有8500萬殘疾人,約等于德國總人口。但中國的成功并不在于大型游泳池等設施,否則,印度也會得到那么多枚金牌。制度為運動員保證了教練、專家、一流的體育設施和足夠的訓練時間。為殘奧會進行的準備工作,幾乎就像軍事訓練。國家的利益和資源被調動起來,主要目標就是獲得金牌。而西方體育組織的重點,主要是為提高普通民眾的健康。
因腦癱導致“馬蹄足內翻”病癥的15歲的楊洋在倫敦奪得4金,是倫敦泳池中最耀眼的明星。但5年的游泳訓練,楊洋的游行距離不比孫楊短多少。
“倫敦碗”里,一直被歐美運動員壟斷的田徑百米直道出現了一個黃皮膚的中國人,失去雙臂的趙旭,將全世界對手都甩在身后。他這塊金牌的分量不比劉翔雅典奧運會那塊輕。
中國坐式女排已獲得殘奧會三連冠,她們也為中國代表團奪得本屆殘奧會惟一一個集體項目金牌。主教練張俊說:“集體項目需要更艱苦的練習,這其中還牽涉隊員間的配合,需要付出額外的努力。”
坐式女排的姑娘們平均一個月穿破一條褲子,排球鞋也是一月一換,鞋底都被磨穿。新隊員不到一個星期,屁股上便會結一層痂。“我們基本上是一年365天集訓,這一點國外選手是做不到的。”早上8時半到11時第一練,中午小睡片刻,下午2時再操練到傍晚。“有時候為了幫助新球員掌握基本功,還有晚上的第三練。我們身高不夠,裝備也并不先進,但我們的基本功絕對第一。”
《明鏡》周刊評論:殘奧會上,中國殘疾人運動員贏得了榮譽和尊重。然而在中國國內,很多殘疾人卻很少得到這些。他們中大多數人生活在社會邊緣,他們逃避,感到慚愧和沒有前途。街上看到的殘疾人多數是乞丐。
雖然數以萬計的資金投入殘奧會的精英體育項目,但在眾多城市中,還沒有一個殘疾人無障礙的環境。紅丹丹殘疾人中心主任鄭曉潔說,“殘疾人要想走出家門很困難,”社會對他們的態度是個問題,“人們在公共場所對殘疾人投以奇怪的眼神,就像他們是怪胎。”
與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龐大的中國軍團比較,只有7名選手的冬殘奧中國隊,顯得有點凄涼孤單。而那屆冬奧會,中央電視臺派去記者一百六十多人,新華社是三十多人,留下來報道冬殘奧賽事的卻寥寥無幾。
對于我國的殘疾人來說,所謂的“無障礙環境”并不只是輪椅坡道、盲文或升降機,還意味著整個社會愿意接納他們為正式成員,進而對殘疾人群體投入真心的關注。
就像在倫敦碗的日晷舞臺,英國酷玩樂隊唱道:“我開大音量,這一次,我感到我不可阻擋,天堂就在眼前。”倫敦殘奧會閉幕式以《每滴淚珠都是一座瀑布》作為結束曲,“無論人們傷我多重,我心中那面旗幟,將永遠不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