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走狗的回擊

有個朋友的朋友，開了幾間咖啡館。其中一家在某某胡同，他打過幾次電話邀請我去坐坐，提提意見。我跟他不熟，也沒那么想喝這杯咖啡。但我是個慫人，還是答應了。

這家咖啡館跟眾多的咖啡館沒有區別。放眼望去，格調一般。桌子用的是老式縫紉機那種臺面，某個角落里還有幾把剃頭匠式的椅子，這幾樣東西，標志著復古派和小清新的想象力極限。我不太想表揚它們，就改問這些東西，你是從哪弄到的呢。他balabala說了好久。后來我開始瀏覽墻面的裝飾。相框里裱有很多語錄T恤。王小波的，羅素的，韋伯的，整體氣質顯示著主人的心聲:我們和南鑼鼓巷那些“把生產搞上去”、“因為貳，所以貳”的LOW貨是有云泥之別的。

他注意到我注意到了這個亮點，等著我的奉承。我說這么多王小波啊，他說是啊，我是他門下走狗。我看了眼這條門下走狗，沒有給他發揮的空間，轉而問他T恤賣多少錢一件，他說平均兩百。

“賣這么貴?有人買嗎?”在這句話脫口之際，我應該已經有了被拉黑的危險，但我尚未察覺。他說，“當然有，我們還要擴產呢。”“可是這種東西好多地方都有呀，一般賣六七十吧。”他說，“我們跟他們不一樣的，我們這個……”我其實有點后悔，如果不開啟這話題，就可以少聽點胡言亂語。

隨后咖啡上來了，我喝不出好歹，也沒什么好聊的。好像問了問人氣問題，這邊多數門店屬于新蓋的，原來的規劃是要做文化創意園區，但看起來只會不了了之。這樣東扯西扯了幾句后，他又講起了地域文化。還說起了某某守城戰役，不是長沙會戰，有點偏門，我表示不清楚。他說身為湖南人不知道這段歷史不應該噢。

我這時還沒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反擊的開始。但不知道聊到什么的時候，大概是我沒有附和他的觀點，他忽然慢悠悠地說，“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這樣，老是有自己的見解。她是電視臺的，很驕傲。我覺得在她專業內的東西，我可以聽一聽，但超出那個范圍，她就沒啥發言權了……我就是受不了這一點。”

聽完這段話，我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感覺受到了輕慢，至少沒有受到崇拜。他多成功一人啊，又有門面又跟隨王小波和羅素的，連裝修都這么在行。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同時也掐了一下自己:您就說句恭喜發財，趕緊走人吧。

回去以后，我發現這位豪門還加了我微博關注。我沒有回加。隔了兩天，他取消了關注。

現在想想，他都給過我至少兩天的考慮時間呢。我的素養真是，太令人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