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墓園挽歌》(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既是英國18世紀重要詩人——托馬斯·格雷(Thomas Gray,1716—1771)的代表作,也是世上最美的挽歌之一。 “Elegy”是一種哀悼逝者的挽歌,是寄托詩人對逝者哀思的一種詩歌形式。詩人的這種哀思,有時候是表達對特殊的逝者的悲嘆和思念,有時候也是對某種情境或事情的悲傷感受。而托馬斯·格雷的《墓園挽歌》(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原名Stanza’s Wrote in a Country Church-Yard)最初是提筆于1742年,本來是為了哀悼他親愛的好友理查德韋斯特,并發表于1751年,整首詩歌寫作的初衷是對某個具體人物的哀思,然而內容表達卻大大超越了這一目的。文中通過描寫鄉村一處寂靜的墓地,表達了作者對的農民沒有機會施展天賦的惋惜與同情,可農民的幸福生活卻是珍貴的;同時作者也流露出對大人物的傲慢和奢侈生活的譴責與蔑視。作者熱愛自然、同情人民、蔑視權貴的思想與彌漫在全詩的感傷情調,使《墓園挽歌》成為18世紀后期感傷主義詩歌中的典范,并成為后來興起的浪漫主義詩歌的先驅。詩歌語言精致典雅、結構嚴謹完整,隔行押韻的四行詩體節奏整齊、韻腳嚴格,表現出托馬斯·格雷這位學者型詩人的濃厚的書墨氣息。同時,此詩還引發了同時期一系列感傷主義詩歌仿作。使得“elegy”一詞不僅常常出現在表達哀思的詩歌名字當中,更成為一種爭相模仿的挽歌體制,傳作并流行于民間。因此,《墓園挽歌》便成為18世紀后期感傷主義詩歌的典范之作。詩歌中所體現的感傷主義成為橫跨于古典主義詩歌和浪漫主義詩歌之間的一座橋梁,起著重要的過渡作用,并預示著此后浪漫主義文學的興起。
二、成為感傷主義詩歌代表的歷史形成因素
1688年英國資產階級和新貴族發動的“光榮革命”推翻了復辟王朝的統治,確立了君主立憲制,自此英國進入一個相對安定的發展時期。英國文學也由此進入了一個逐漸豐富華美的歷史進程,里面憧憬著國人對于新政府帶來的希望。18世紀初,推崇理性,強調明晰、對稱、節制、優雅的新古典主義頗為盛行。它追求藝術形式的完美與和諧,散文是其最盛行的表現形式。它們題材豐富,內容清新秀雅不乏尖銳,文體輕快流暢。新古典主義的發展愈發為托馬斯·格雷的《墓園挽歌》提供了頗為完整的美學基礎。
18世紀中葉英國發生了工業革命。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快,大自然和農村傳統生活方式遭到了破壞,為此許多作家發出了悲哀的感嘆。因此,當時以大自然和情感為主題的感傷主義作品一度流行。許多作家意識到封建復辟王朝雖然被推翻,渴望自由權利的人們在制度上漸漸不再被奴役。但在資本主義的君主立憲制度下,大資產階級貴族同樣在經濟上奴役著人們,底層的人民還是沒得到渴望已久的權利和自由。托馬斯·格雷的《墓園哀歌》(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表達了詩人內心的真實感受,宣泄了他對紛亂時代的厭惡,同時也表達了他對平等人權、自然平凡生活的向往。感傷主義的一度流行使感情或感受代替理性的優勢地位的趨勢出現,也為浪漫主義文學的出現孕育了情感基礎。
三、寫作背景
《墓園挽歌》作者托馬斯·格雷是18世紀初學識非常淵博的一位多才多藝的詩人,他既是感傷主義代表詩人,也是最早期浪漫主義詩人。年輕時,他體質非常薄弱,是他們家12個孩子中唯一幸存的一位。加之父親的粗暴虐待,并且沒多久他父親還同他深愛的母親分居了,他自小生活中充滿了不幸和憂郁,也許正是如此,他常常埋頭于自己的學術書本之中,就算就讀于著名的伊頓公學學習,后來又到了劍橋,他也對課程不感興趣。他的生命常常被失去和死亡所圍繞。1949年,托馬斯·格雷的嬸嬸過世,對托馬斯·格雷的情感和家庭生活造成巨大打擊,接著,他的好友霍勒斯·沃波爾差點被兩個劫匪殺死,他開始思考,自己生存的世界與人類的必然死亡的命運;個人的榮辱名譽是怎樣的留名于后世。于是想起1742年未完成的《墓園挽歌》,憑著記憶中的挽歌,和八年后的人生經歷。于1750年完成這一詩作,并寄給自己的好友霍勒斯。這一詩作的面世,震動了整個英國文學界,人們紛紛傳閱,以至于最后格雷不得不將它發表。
四、結構精致,筆法生動、傳神
托馬斯·格雷的作品不是很多,完成發表的詩歌也只有十幾首,他對自己的作品要求很完美、很嚴格。《墓園挽歌》并沒有運用傳統的挽詞形式,挽歌只是這首詩的名字,而不是詩歌體。它采用了同一時期寫作頌歌的詩歌體來表現出截然相反的感情情緒。它傳承了新古典主義的美學意識,散發出一種浪漫感傷的濃烈情感,造就了新的挽歌體。
在結構形式上,《墓園挽歌》(包括最后的墓志銘)是一首抑揚格五步詩歌,全詩由128行詩歌,32個詩歌小節,每行10個音節組成。詩歌每小節包括四行詩句,韻律為“abab”隔行押韻。韻步結構整齊,韻律和諧優美,或“文雅悠長”或抑揚頓挫或“循循善誘”。繼承了古典文學中贊美詩的傳統格式,讀起來朗朗上口,在聽覺和視覺上都具有傳統詩歌的平衡感和節奏感。
The curfew tolls the knell of parting day,
The lowing herd wind slowly o’er the lea
The ploughman homeward plods his weary way,
And leaves the world to darkness and to me.
Now fades the glimm’ring landscape on the sight,
And all the air a solemn stillness holds,
Save where the beetle wheels his droning flight,
And drowsy tinklings lull the distant folds;
Save that from yonder ivy-mantled tow’r
The moping owl does to the moon complain
Of such,as wand’ring near her secret bow’r,
Molest her ancient solitary reign.
譯文:晚鐘響起來一陣陣給白晝報喪,/牛群在草原上迂回,吼聲起落,/耕地人累了,回家走,腳步踉蹌,/把整個世界留給了黃昏與我。/蒼茫的景色逐漸從眼前消退,/一片肅穆的寂靜蓋遍了塵寰,/只聽見嗡嗡的甲蟲轉圈子紛飛,/昏沉的鈴聲催眠著遠處的羊欄,只聽見常春藤披裹的塔頂底下/一只陰郁的柢梟向月亮訴苦,/怪人家無端走進它秘密的住家,/打擾它這個悠久而僻靜的領土。
《墓園挽歌》內容生動唯美,從開始的三個詩節中展開一幅日暮鄉村圖畫。作者身在鄉村墓地中,細膩地描述了夜幕降臨后的村落,寧靜而美麗的鄉村暮景。作者大量運用修辭手法,從而讓整個夜幕降臨前鄉村動態地呈現在視野里。例如作者大量運用擬人的修辭方法,如以上三節詩歌中的“tolls”(鳴響)、“fades”(消失)、“holds”(擁住)、“lull”(催眠)、 “complain”(抱怨)等幾個動詞,就細膩生動地描繪了晚鐘、暮色、寂靜、鈴聲和貓頭鷹等一系列自然現象。使讀者眼前涌現出一幅夜幕降臨晚景圖;另外,作者還運用了借代 “folds”(sheep in the folds)以及比喻 “The mopping owl”(有拖把一樣尾巴的貓頭鷹)等修辭方式。作者能夠將大自然給予鄉村如此優美的圖畫呈現得如此完整生動,充分表達出作者自己內心深處對自然的崇敬,同時借夜幕暗沉的大自然景物來傳遞自己的情感。
五、感傷主義詩文的典型特色——內容豐富唯美,思想意境深遠,感情細膩哀傷
隨著鄉村暮景的唯美描寫,鏡頭慢慢拉近到作者所在的墓園里面,作者的眼前:“崢嶸的榆樹底下,扁柏的蔭里,/草皮鼓起了許多零落的荒堆,/各自在洞窟里永遠放下了身體,/小村里粗鄙的父老在那里安睡。”作者再漸漸由景物轉到自己的思考當中。想起墓園里的逝者們生前其樂融融的鄉村生活。隨著他們的離開而不復存在。接著用借代和擬人手法將“ambition”(雄心)、“grandeur”(偉大)兩個抽象名詞賦予了生命,意在指出掌握權力和財富的人無需鄙視這些平凡人的死后,是否有像樣的墓碑,是否為人所稱頌和悼念。因為不管誰擁有的是富貴還是權勢,到最后都只能走向死亡——“the inevitable hour… to the grave”。然后,作者開始高度地贊美平凡的世人,生活在底層的勞動人民。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兒女成群。
從第十四節詩歌開始,作者明確地升華詩歌中的自己的民族情感,運用對比的方式,表達上天對底層人民的不公平待遇。勞動人民同樣在生活中充滿了才干和智慧,埋在這方墓地里的人有可能是“Some village-Hampden(某位鄉村漢普頓)”,有可能是“mute inglorious Milton”(緘口的米爾頓),還有可能是“Some Cromwell guiltless of his country's blood”(某位未染上鮮血的克倫威爾)。只是,善良的德行,階級社會的壓迫,連上帝都不會給他們機會去殺戮或者謀算而得到權利和財富。同時也暗自嘲諷大資產階級貴族們及掌權者運用卑劣的手段爭權上位,強烈貶斥社會中不平等現象。
自十九節詩文開始,作者又陷入一陣深沉和悲傷的情緒當中,思索詩人自己面對死亡的態度,應該是從容的。因為人人都會來到這個不可避免的命運的時刻。本詩歌以一篇平凡為友人,也是為平民階級所作的墓志銘作結束語。
六、結語
托馬斯·格雷的《墓園挽歌》是建立在新古典主義的美學基礎上的,感傷主義的巔峰之作,并孕育了浪漫主義色彩于其中。作者淵博的知識,考究的文筆為《墓園挽歌》錦上添花,使得此詩作不僅有形有色,并且有神有韻,為18世紀中葉世界文學史添上驚艷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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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梅(1966—),女,四川簡陽人, 內江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英語教學與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