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創造了世界經濟史上的奇跡。求解中國發展之謎成為世界性的重大命題,“中國道路”、“中國模式”等概念也應運而生。中國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突出表現,使國際社會對“中國道路”更為關注。盡管“中國道路”尚未定型,但其已經迸發出成為我們時代最優發展模式的可能性。然而,一些人對此卻持質疑和否定的態度,產生這樣的現象,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三個突出的思維定勢是認識“中國道路”的重大障礙,必須引起我們高度重視。破除它們,不僅是推動“中國道路”理論與實踐走向深入的重要前提,還事關我們在“中國道路”問題上的話語權。
破除唯西方發達國家模式是從的定勢,樹立中國創造人類社會發展新道路的自信
長期以來,西方學者都把向現代社會變革的過程等同于西方化或歐洲化,他們把人類各民族的發展預設為只有一條道路。在這種思維定勢的影響下,一些人認為,并不存在所謂的“中國道路”,所謂“中國現象”是暫時的和過渡的,其終極目標必然還是西方的經濟、政治、社會模式,西方與東方最后必然殊途同歸。另有人把轉型路徑等同于“中國道路”,比如“階段論”認為“中國模式”具有“轉軌國家”的普遍特點,隨著中國進一步融入國際主流社會,所謂的“中國模式”也就消亡了。還有人持“慎用論”觀點,他們雖然承認“中國道路”,但認為中國還是發展中國家,應繼續“韜光養晦”,不應公開提“中國道路”。這種觀點實際上是一種“懼外”的表現,謙虛之中透露出了思想上的“西方恐懼癥”。
實際上,近代以來的發展史證明,世界上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發展模式和道路,英美模式更不是唯一至善至美的模式。從人類進化發展的新觀點看,達爾文革命徹底粉碎了理性最優范式的科學性。而新比較經濟學也同樣否決了傳統比較經濟學家艾登姆等人提出的“發現那種體制是最好的體制”的傳統的比較研究方法。這些均可為“中國道路”的立論提供重要的理論支撐。
不同國家有不同的歷史、文化和傳統,相應地也會形成不同的國家生態。“中國道路”是根本不同于所有西方模式的獨特道路。這種獨特性根源于中國特有的成長條件和發展環境:其一,中國的大國地位決定了中國必須走自己的路。大國和小國有本質的區別,就像海洋中的船舶,小船可以隨波而行,大船卻必須劈波斬浪。小國可與大國結盟,依托其力量而發展,而大國則必須獨立自主。其二,社會主義造成了“中國道路”與西方模式的根本區別。現代化是由資本主義最早開啟的,中國堅持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探索新道路,必然會有自己的鮮明特色。其三,中華文明是“中國道路”的根脈。中國是世界上惟一保持文明連續性的國家,長期保持了文化的獨特性。這是中華文化創造力、自我更新能力的表現。而這種強大生命力恰是“中國道路”獨特性的源泉。其四,中國共產黨有能力自主領航中國的發展。中國共產黨深得中國人民的信賴,且具有很強的學習能力。其五,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本質與中國文化的“實用理性”使中國避免了照抄照搬別國模式。兩者的結合很好地體現在了新中國歷代領導人身上:如毛澤東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鄧小平的“白貓黑貓論”,胡錦濤總書記強調的求真務實精神等。這些使中國擺脫了傳統的反市場的教條主義的束縛,避免了新自由主義的危害,得以依據自身國情選擇發展道路。
破除西方經濟學標準教科書思維,堅持馬克思主義方法論
西方否定“中國道路”的主要依據是西方經濟學,有些學者(如哈佛大學帕金斯教授)認為,中國的成就,從原因來說并不算個奇跡,因為中國所做的都是西方經濟學標準教科書所教的內容。比如標準教科書說高儲蓄率和投資率是經濟成長的前提,中國過去60年的積累率,基本上在30-40%;再如標準教科書說,較高的人力資本是經濟增長的動力,中國也做得很好。標準教科書還告訴我們:市場是配置資源的最好工具,中國改革開放,正是一個市場化的過程。美國學者黃亞生也認為,中國的經濟增長并沒有脫離西方經濟學揭示的一般經濟發展規律。由此看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就沒有什么可奇怪的了。但問題在于,如果經濟發展果真像西方經濟學教科書說的那樣簡單,為什么大多數國家還處于貧困之中?為什么這些標準方法沒在其他國家奏效?西方標準教科書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多數經濟學家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中國的特殊性到底在哪里?中國不僅實現了經濟的高速增長,同時非常平穩地完成了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轉型,在發展與轉型兩個方面都取得了重大成功。中國的成功恰恰不是以西方經濟學的理論為指導,而是以馬克思主義方法論為指導的。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具有不同于西方經濟學的根本特征,它認為作為勞動者的人是經濟發展的本源,經濟發展的根本在于人的潛能的發揮,而人都處于一定的經濟關系(制度)中,經濟學研究不能離開人、制度。但是西方經濟學的“經濟人”假設將個人視作獨立于社會以外的存在,與其存在的制度背景無任何關聯。經濟發展固然需要市場經濟的各種技術和手段,但更需要指導運用這些手段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前者為術,后者為道。“道”即經濟發展的哲學和基礎理論。從整體上看,西方經濟學基本屬于術的層次,它對問題的解決是“治標經濟學”。對于想實現經濟起飛但還沒有形成良性發展道路的后發國家,“道”比“術”更重要。沒有脫離“道”的“術”,拉美陷阱、蘇東劇變、俄羅斯東歐轉型失敗,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唯物史觀在認識經濟發展的規律方面具有強大的優勢。比如實踐的觀點、辯證的觀點、發展的觀點、矛盾的觀點。這些方法論在中國的發展和運用,形成了一系列重大的理論觀點。例如正確處理改革、發展、穩定的關系,充分體現了社會經濟發展的辯證法;以人為本的理念體現了唯物史觀強調人的作用的基本觀點;增量式改革遵循了事物發展由量變到質變的基本規律等等。“中國道路”就是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中產生的。沒有這些理論、路線、方針、根本原則,西方經濟學中市場經濟的“術”都無從起作用。
破除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思維,堅定社會主義的信念
西方對“中國道路”的各種質疑與其意識形態有很大關系。資本主義的世界觀和文化價值觀,主要是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利己主義、資本拜物教。這種世界觀和價值觀在資本主義發展初期具有巨大的歷史進步性,但隨著歷史的演進,其局限性也逐步顯現。資本主義只有少數國家在起點上取得了發展優勢,完成了原始積累。資本主義是一個非均衡發展的體系,它不可能使所有國家共同繁榮,少數的富有國家是建立在多數貧窮國家的基礎上的。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則是揚棄了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是吸納了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社會主義,是民族化、中國化的社會主義。它強調發展必須依靠人民、為了人民,具有源源不斷的動力;公平正義、共同富裕是其基本要義,可以避免資本主義發展帶來的諸多社會病;它堅持的是一種集體主義理念,實現了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一致,可以形成發展的巨大合力;它主張和諧發展、和平發展、科學發展,是可持續的發展,是給世界帶來和平與繁榮的發展。
中國的改革發展已走過了30多年,整整一代人的時間為學者反思現存的理論局限提供了足夠的時空條件。當一種理論難以解釋新的現實時,學者就有責任發展、創新理論,而不是等待現實的變化去遷就現有理論。傳統理論被證偽其實代表了一種社會進步,并預示新理論誕生的機會。
對于新興的“中國道路”,只有突破以上三大思維誤區,才能科學揭示其成長的邏輯與肌理,才能消解因停留表象而產生的各種觀點沖突和認識疑惑,確立“中國道路”的國際話語權。
(作者為北京社科院首都文化發展研究中心執行主任、中國發展戰略學研究會經濟戰略委員會常務副理事長)
責編/(見習)袁靜 美編/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