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前鐵托的崛起歷程

摘 要：蘇聯與南斯拉夫同為社會主義國家，兩國曾為同一戰壕中的鋼鐵盟友，但在冷戰初期便分道揚鑣。從聯系和發展的眼光看，追求社會主義的道路不是一蹴而就的，從初出茅廬到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生，鐵托本人的奮斗歷程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關鍵詞：鐵托；南共；南斯拉夫

中圖分類號：K54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30-0114-02

鐵托生活在一個社會急劇變革的時代，這個時代弱肉強食，遵循叢林法則。鐵托的祖國因為經濟落后又四分五裂，時常成為周遭列強覬覦并瓜分的對象。從一名知識水平有限的普通工人到成長為社會主義革命的主要領導人，鐵托的人生觀與價值觀都在不斷與時俱進。從立志改變自我微賤身份和窘迫生活到致力于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鐵托把改變國家命運和人民生存狀況作為自己的長遠理想，社會主義的革命的崇高理想與鐵托急欲改變不合理社會現實的心理追求不謀而合。

一、回眸歷史

素有“歐洲火藥桶”之稱的巴爾干半島位于歐洲東南部的亞得里亞海、愛琴海和黑海之間，它的形狀好似一片葡萄串。歷史上的南斯拉夫即坐落于巴爾干地區的中部和西部，與意大利、奧地利、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希臘和阿爾巴尼亞等國毗鄰而居，其戰略地位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南斯拉夫的歷史是其不斷抵抗外來勢力野蠻入侵的歷史，以及各地區之間力求通過互相同化、控制與聯合以加強自身地位的歷史[1]。 公元6至7世紀，一部分斯拉夫人越過喀爾巴阡山南移至多瑙河流域及巴爾干半島一帶定居，他們是當今的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保加利亞人和馬其頓人的祖先。當時，羅馬和拜占庭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和宗教等一系列文明深深地影響著南斯拉夫人，促使他們不斷向文明時代前行。

10世紀至19世紀，拜占庭帝國、奧斯曼帝國、奧匈帝國以及沙皇俄國，都曾征服過巴爾干半島。由于連年的戰亂，外來征服者使南斯拉夫人的生活每況愈下。與此同時，異彩紛呈的文明和宗教也在此地競相登場，東西羅馬帝國、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日耳曼人和泛斯拉夫主義不斷對這一地區施加影響。俄羅斯文明對這一地區也有著獨特的影響力，隸屬東部斯拉夫人的俄羅斯人始終以傲視四方的姿態對待南部斯拉夫人，誠如“遏制之父”喬治·凱南在著名的八千字電報中所說：“蘇聯對理智的邏輯無動于衷，但對武力的邏輯卻十分敏感” [2]，俄羅斯民族是非常崇尚武力和實力的民族。與之相對應的是南斯拉夫人為爭取民族獨立，擺脫異己控制而開展的堅持不懈的斗爭。盡管斗爭的歲月充滿荊棘，但所有的磨難都沒有澆滅南斯拉夫人追求民族獨立和建立統一國家的愿望之火。20世紀初的三次巴爾干戰爭徹底打破了該地各國之間的“平衡”，新的地緣政治得以出現。經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洗禮，巴爾干半島上成立了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王國，南部斯拉夫各民族逐漸在團結和獨立的旗幟下聯合起來，第一次在自己的歷史上擺脫了外國統治，實現了建立統一國家的愿望[3]。但是王國的當權者利用議會和憲法進行蠱惑人心的宣傳，同時又慘無人道地對所有革命運動進行殘酷地鎮壓。1929年1月6日，國王亞歷山大發動政變，實行公開的獨裁統治，并于當年10月3日，將國家正式改為南斯拉夫王國。在1934年3月9日締結《巴爾干公約》后，王國逐漸向親德的法西斯集團靠攏，此后一直到二戰爆發，南斯拉夫王國維持著它風雨飄搖的統治。

二、初出茅廬

鐵托原名約瑟夫·布羅茲，1892年5月7日生于奧匈帝國統治下的克羅地亞的一個農村，名字叫庫姆羅維茨，其父母皆是貧苦的農民。鐵托的童年是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度過的，家里經濟條件非常窘迫，加之孩子成群，平日生活甚至到了食不果腹的程度。鐵托十二歲時就結束了短暫的學校生活，開始了獨立謀生的道路。為學得一技之長，鐵托十五歲便開始了鎖匠學徒的生活。少年時的鐵托對于生活的追求僅限于良好的伙食和一身漂亮的衣服，但在學徒生涯伊始，好學的鐵托便對讀書產生了濃郁的興趣，他涉獵的范圍極其廣泛。鐵托不僅自己讀書，還常常與伙伴們分享。當鐵托十八歲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應該去外面闖蕩一番了，此時世界已經對他開放。就在這一年，鐵托成為了薩格勒布市五金工人工會的會員，他自己曾驕傲地說道：“這是我一生中感到最光榮的時刻之一”[4]， 可見獨立與先進的思想在他頭腦中已初步覺醒。此后鐵托嘗試了各種復雜的職業并且學了鉗工工藝，他先后在薩格勒布、盧布爾雅那、斯洛文尼亞、捷克、德國和維也納等地工作過。動蕩而又艱苦的生活磨礪了鐵托堅忍不拔的性格。

1913年，鐵托來到奧匈帝國軍隊，開始了為期兩年的服兵役生活。當時的鐵托即看出奧匈帝國的腐敗與專治，他認為奧匈帝國的軍隊老式且古板，是一支壓迫人民、奴役其他民族的軍隊。一戰爆發之初，鐵托向服役的士兵們發表了反戰的言論，他認為戰爭是一個好機會，可以把自己的祖國從哈布斯堡王朝的殘暴統治下解放出來。1915年春，在喀爾巴阡山與俄國人交戰時，鐵托身負重傷，被俄軍逮捕并押赴俄羅斯，后來被遣送到烏拉爾山東部的戰俘營，作為戰俘的鐵托被迫從事了包括修筑鐵路在內的各種工作。其間，雖然生活困苦，工作環境十分惡劣，甚至有時遭到監禁，但是鐵托并未放過任何學習的機會，他不僅學會了俄語，還和思想進步的工友們一同學習列寧的文章，并同壓迫工人的工長進行堅決的斗爭。1917年二月革命后，鐵托成功逃出戰俘營，逃亡的道路幾經反復， 由于被懷疑是布爾什維克而再次遭到逮捕，并被押往西伯利亞，途中鐵托設法逃到了奧姆斯克，參加了國際赤衛軍并加入布爾什維克黨[5]。 1917年6月，鐵托在俄國鄂木斯克加入共產黨。此時，十月革命的爆發改變了鐵托的戰俘生涯，深刻影響著他的人生軌跡。鐵托已不自覺地成長為列寧的同路中人，不斷向布爾什維克主義靠近。1918-1920年，蘇維埃俄國同國內反革命勢力和外國武裝干涉者進行了英勇的戰爭，結果是建立了以列寧為主導的蘇維埃政權在全國的領導地位，并將沙皇趕下了寶座。而正是1920年，鐵托參加了紅軍并加入了南斯拉夫共產黨，開始組織工人開展革命斗爭。此次在俄國當戰俘的經歷，是鐵托一生中的重要轉折點。一個文化水平有限的鐵托不僅自學了德語、俄語，而且更有幸接受到黨的教育，接觸到一些馬克思主義理論，初步了解了布爾什維克主義運動，并加入了共產黨，從而成為一名年輕的布爾什維克主義者；同時參加一戰也使鐵托對德國和俄國的政治體制及國家概況有了初步了解。他親眼目睹了俄國革命，并成為革命的共鳴者與跟隨者。鐵托的這次經歷和他所學到的革命理論及知識深深地影響著他的一生，并對此后南斯拉夫未來十多年的國家走向埋下了伏筆。

三、破繭成蝶

為爭取自由而堅持斗爭的歲月是離不開經濟基礎的，更更離不開廣大人民群眾的全力擁護。1920年9月，鐵托回到塞爾維亞一克羅地亞一斯洛文尼亞王國，開始積極領導地下共產黨開展各種斗爭活動。鐵托自加入共產黨起之日起就開始領導工人為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同資本家進行堅決的斗爭。受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和其他國家革命運動的影響，南斯拉夫社會主義工人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于1920年6月勝利召開，并將該黨的名稱正式改為南斯拉夫共產黨。南共成立之初即鋒芒畢露，尤其是它掀起不計其數的罷工浪潮，強烈沖擊著新成立的王國政府。

1927年3月時任薩格勒布一家工廠車間工會主席的鐵托生平第一次在工會報紙上發表文章，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工廠資本家唯利是圖的本性以及對貧苦工人的欺騙與剝削，一時之間工人革命運動風起云涌。由于鐵托在工會和黨組織中擔負了越來越多的工作，黨決定任命其擔任全克羅地亞五金工人工會書記。鐵托曾回憶道：“我當時三十五歲，這件事是我的一生中的決定性的轉變，因為這個職務使我成為一個專業的工人運動行政人員”[6]。由于組織工人參加聯合斗爭運動過于頻繁，鐵托先后兩次被當局警察逮捕，1928年，已經升任薩格勒布共產黨書記的鐵托被判處5年苦役。在獄中，鐵托并沒有停止戰斗，他經常以絕食的方式向當局爭取自己應有的權益，同時還不失時機地給廣大獄友們講述自己參加革命的經歷，鼓勵并號召工人戰友同反動政府和反革命勢力做堅持不懈的斗爭。

1934年，重獲自由后的鐵托秘密潛回薩格勒布市，并正式化名“鐵托”繼續帶領工人開展革命活動。整個20年代到30年代中期，是南共歷史上非?；靵y和比較困難的時期，南共內部充斥著派系斗爭，外部有王國政府的殘酷鎮壓。鐵托認為黨的領導機構不在國內是黨的工作的最基本的弱點，因為這樣不利于黨了解本國的實際情況，更不能保證黨同人民群眾的密切聯系；同時南共派別斗爭異常激烈。毋庸置疑，以上兩點成為南斯拉夫革命的絆腳石。面對這樣復雜的局面，鐵托力主同各種派別分離活動作堅決斗爭，全力維護黨的鐵板一塊的性質，“這意味著在黨內要讓代表一個人的路線，實質上就是斯大林主義路線的人獨攬大權” 。黨的各項實踐表明，鐵托始終把爭取黨內團結和統一放在首位。

1935年，鐵托化名“華爾特”，在莫斯科的共產國際巴爾干書記處工作，并參加了共產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此時蘇聯“大清洗”運動已初露端倪，鐵托回憶這段往事時說道：“當我在那里工作的時候，我知道許多事情是錯誤的。我親眼看見許多個人野心和排擠打擊的事情?！灰怪g，人就不見了，而沒有人敢問他們被帶到哪里去了”[7]。此時的鐵托一直奉行謹言慎行的原則，不隨意發表任何評論，除了看和聽，他只管埋頭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從未對斯大林的殘酷鎮壓運動公開表示任何不滿。1937年夏天，在蘇聯大清洗運動中，南共也慘遭血腥清洗，與鐵托政見相左的南共中央總書記戈爾基奇于8月被召到莫斯科，并被撤除總書記的職務，而后像空氣蒸發一樣神秘失蹤了。這段經歷深深埋藏于鐵托的記憶深處，他對斯大林的執政方式和蘇聯的社會主義建設有了自己的全新認識。鐵托曾感慨道：“對我在莫斯科所見的一切，我從內心感到厭惡。我告訴我自己，他們不可能在每件事情上獲得成功……我和許多別的人不一樣，認為這只是一個暫時的內部問題，它會逐漸澄清的。”[7]當時鐵托和許多共產黨員更看重的是共產國際內部的團結一致。在共產國際工作時積累的豐富經驗和對斯大林體制的深入了解，使鐵托對以斯大林為首的蘇聯如何懲罰持不同政見者產生了高度警惕的心理，也對鐵托日后堅持社會主義的正確道路起到了良好的借鑒和防范作用。

1937年底，共產國際任命鐵托為南共中央委員會臨時總書記，從此鐵托成為南共事實上的領袖。1938年初，鐵托在南斯拉夫展開黨的改組工作，并重點做出了兩項舉措：第一，南斯拉夫地下黨的領導應由國外遷回南斯拉夫；第二，必須停止蘇聯領導下的共產國際給予南斯拉夫黨的各項財政援助[7]。 黨的改組工作主要基于以下原則：中央委員會應在人民中間，應回歸南斯拉夫國內；必須保證黨內的團結和民主；必須使黨不接受外國的援助而確保獨立地位；堅定以蘇聯為榜樣進行無產階級革命斗爭的信念。1940年10月，南共五大勝利召開，鐵托被選為南共中央總書記。

四、結語

革命初期的鐵托，不僅文化知識匱乏，同時對自身命運和世界發展的見解也比較膚淺，只要學得一技之長，能夠自謀生路，便是他的最大愿望。但是生活在動蕩的年代，面對積貧積弱、內憂外患的南斯拉夫，僅僅擁有技術知識是遠遠不夠的。伴隨各國工人運動的此起彼伏，馬列主義思想也被傳播到了南斯拉夫，這使像鐵托一樣的工人有了學習先進革命理論的機會，“爭取民族獨立”不再是一句空話。正是因為投身于革命實踐的洪流中，鐵托的知識體系才不斷得到豐富與完善，在馬列主義思想指導下，鐵托日益堅定了無產階級革命的信仰。即使是在對斯大林模式不完全贊同的情況下，鐵托仍然能以大局為重，對冷戰初期時的蘇南沖突保持冷靜與克制的態度，因為鐵托始終堅定地認為只有社會主義才能帶領南斯拉夫走向光明。鐵托的崛起歷程再次雄辯地證明了追求社會主義道路是前進性與曲折性的統一。

參考文獻：

[1][英]斯蒂芬·克利索德.南斯拉夫簡史[M].哈爾濱：黑龍江：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76.

[2]戰后世界歷史長編編委會.戰后世界歷史長編：第1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

[3]馬細譜.南斯拉夫興亡[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4][南]弗拉基米爾·杰吉耶爾.鐵托傳[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77.

[5][前西德]古斯塔夫·施特勒姆·卡爾.鐵托與南斯拉夫[M].林榮遠、王昭仁，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6][南]弗拉基米爾·杰吉耶爾.鐵托傳（上冊）[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77.

[7][南]米洛萬·吉拉斯.鐵托—內幕故事[M].柯雄，譯：北京：新華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