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創造不了價值,第一是缺少土壤,這個土壤就是產權保護制度。
在硅谷,大家拼命地加班,說不定哪天就一夜暴富了。我有一個朋友,當年我去美國的時候,他的公司比華為還大,他抱著一夜暴富的想法,二十年多也沒暴富。但像他一樣的千百萬美國人,有可能就這樣奮斗畢生,也有可能會擠壓出某一個人的成功,比如喬布斯,比如扎克伯格。也就是說,財產保護制度,讓大家看到了“一夜暴富”的可能性。
沒有產權保護,創新的沖動就會受抑制。Facebook的出現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要是在中國出現的話,有可能被拷貝抄襲多遍,不僅原創者會被拋棄,連最先的抄襲者也會家破人亡。但在美國有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你是不能抄的,你抄了就罰你幾十億美元。這么嚴格的保護制度,誰都知道不能隨便侵犯他人。實際上保護知識產權是我們自己的需要,而不是別人用來打壓我們的手段,如果認識到這一點,幾十年、上百年后我們國家的科技
就有希望了。
科技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問題,一個理論的突破,構成社會價值貢獻,需要二三十年。雅各布突破CDMA的時候是上世紀60年代,是我們搞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我們怎么能一看到高通賺錢了,就感慨怎么我們不是高通呢?二三十年前我們還在搞“文攻武衛”,那個時候,流行誰讀書誰愚蠢,所以我們今天把心平靜下來,踏踏實實做點事,也可能四五十年后我們就有希望了。但是現在我們平靜不下來。中國的大學教授,要比論文數量,但又產不出這么多來,就只能去抄,抄論文還能有什么創新獲得諾貝爾獎呢?我們必須要改
變的是學術環境。
在我們公司的創新問題上,第一,一定要強調價值理論,不是為了創新而創新,一定是為了創造價值。但未來的價值點還是個假設體系,現在是不清晰的。我們假設未來是什么,我們假設數據流量的管道會變粗,變得像太平洋一樣粗,建個諾亞方舟把我們救了,這個假設是否準確,我們并不清楚。如果真的像太平洋一樣粗,也許華為押對寶了。如果只有長江、黃河那么粗,那么華為公司是不是會完蛋呢?這個世界上完蛋的公司很多,北電就是押寶押錯了。中國的小網通也是押錯寶了,押早了。小網通剛死,
寬帶就來了。
英雄常常是生不逢時。有一些人性格很剛烈,大家不認同,如果生在抗戰時代說不定就是英雄,說不定就能當將軍。我們是從人類社會的需求和價值基礎上,假設將來數據流量會越流越大,但這不一定符合社會規律。
第二,在創新問題上,我們要更多地寬容失敗。寬容失敗也要有具體的評價機制,不是所有的領域都允許大規模失敗。我們是高端研究領域,模糊區域更多。有一些區域并不是模糊的,就不允許他們亂來,比如說工程的承包等都是可以清晰數量化的,做不好就說明管
理能力低。但我們進入的是模糊區域,我們不知道它未來會是什么樣子,會做成什么。因此,在思想上要放得更開,你可以到外面去喝咖啡,與人思想碰撞,把你的感慨寫出來,發到網上,引領一代新人思考。也許不只是華為看到你了,社會也看到你了。當你的感慨可以去影響別人時,別人就順著一路走下去,也許他就成功了。所以在創新問題上,更多的是一種承前啟后。作為科學家,也許你對人類的預測,你最終也看不見,但是我覺得這并不一定
錯誤。
現在到處都在討論自主創新的問題,我特別不同意,為什么一定要自主?自主就是封建的閉關自守。我們為什么要排外?我們能什么都做得比別人好嗎?我們在創新的過程中強調只做我們有優勢的部分,別的部分我們應該更多地加強開放與合作,只有這樣我們才可能構建真正的戰略力量。我非常支持異軍突起的創新,但要在公司的主航道上才好。所以,一定要避免建立封閉系統,而是要建立一個開放的體系,特別是硬件體系更要開放。不開
放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