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的羊糞蛋蛋

年已不惑，好像情人節是很久以前的節日了，以至每年都是過后才想起，真麻木。可今年，一向不講‘小資’情調的老公卻給了我一個意外。

那天晚上，老公應酬回來略晚。在他進門換拖鞋之際，只需瞟一眼就作出準確判斷：半醉，對策是耷下眼皮視而不見。換好了鞋他躡手躡腳來到我面前，雙手背后不知拿著什么，挺神秘地問我：“你猜是什么？”我依舊看電視。他故意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是一個很大的塑料袋子，里面裝著顆粒狀的東西。大腦里飛快閃過：大豆、桂圓、開心果？這些可都是我愛吃的零食！于是騰得站起就要搶過，“這可是我送你的情人節禮物！”啊？立即接過，鄭重道謝，迫不及待解開袋口，一股羊膻味兒直鉆鼻孔，再仔細一看，天哪，是一袋子羊糞蛋兒！

一陣天旋地轉之后頹坐沙發上，拉下臉就要‘開炮’。老公以最快速度挨我坐下：“老婆你聽我說，你已到了愛花成癖的地步，我粗算了下咱家的陽臺、臥室、客廳、窗臺，你養的花不下三十盆，進家感覺潮濕又憋氣，好像溫室一樣。以前我越阻止你越發不可收拾，現在想開了，與其對著干不如順著來，一朵玫瑰十塊錢，不過曇花一現，可這一袋子羊糞放在花盆里，足可保證一年枝繁葉茂，你說哪個更合算？況且，你不是對家鄉念念不忘嗎？”

我沉默了，這就是老公的性格，只愛默默付出不會花言巧語，也許這是所有農民出身的人共有的品質吧？

我也頓悟了，自己的根就在鄂爾多斯西部那個半農半牧、至今也沒有正式公路的落后小鄉村。從小喝著羊奶、吃著羊肉長大，連滿坡的玉米、高粱、糜子、土豆也都是在羊糞的滋養下收獲的，那是真正意義的綠色食品！更不用說穿的、鋪的、蓋的……羊就是我們農牧民的供給、營養與至愛！從小骨子里就認定：羊是上帝賜給人類養生的厚禮！

隨著上學、工作、成家，我成了所謂的城里人，每天奔波穿梭于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間，可靜下來問自己的內心，還是更愛那個簡單至極的小鄉村。每年春天，酷愛養花的我總要在街邊的樹坑里淘點羊糞土，回家拌在花盆里，澆上水‘滋滋’地冒些泡泡后，一股羊膻夾著泥土的混合味兒就充滿了整個屋子。兒子第一個開窗戶，可我寧愿沉浸其中，心早已飛回那個“山窩窩”：野草坡上自由的羊群、莊稼地里勞作的親人、四方的羊圈、樹杈間的喜鵲窩、姥姥家油燈昏暗的土屋、鋪著灰沙氈的大炕……久久不愿回到現實中。

追溯自己的情緣才明白：花盆里的羊糞已成為我思鄉的寄托，一種“自憐”的感覺油然而生，誰知我心？唯有老公吧，謝謝了。

（責任編輯：高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