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要拍自己的電影,是李明航從美國回到中國的理由。對他來說,如果做不好,索性不做。這也是李明航做事的原則。只要你和他呆上十分鐘,就會感受到這位直到現在仍被人稱作“單純”的李導演“愛憎分明”的性格——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堅持到底。
快樂地看電影
李明航剛剛推掉了一部中美合拍片的工作,這讓他可以拿出更多時間積極籌備自己的第二部影片《婚局》,這也是繼他的處女作《麻局》后,另外一部取自現實題材的作品。與此同時,他也在為馬上舉行的第七屆青年導演論壇做一些準備工作。《麻局》入選論壇影展展映單元的機會讓李明航格外珍惜,因為這個由中國電影導演協會舉辦的論壇,在李明航看來是讓他得到了“官方”的認可,同時也能讓更多普通觀眾看到本片。
“我的作品,在主流商業電影里很邊緣,在獨立電影里又太娛樂,其實兩邊都不靠,可我認為電影就是要讓觀眾覺得好玩。”畢業于美國加州大學富勒頓分院大學影視制作專業的李明航這樣介紹自己的電影理念。正因為這種思維方式與大部分中國獨立影人的創作觀念有很大不同,很多國內獨立影展都沒有選中《麻局》這樣的“喜劇”。
剛回國的那會兒,李明航經常去參加各種放映會,與導演們交流,也看到太多導演說起自己影片的意義和價值,似乎中國人做東西總有一種沉重的歷史使命感,讓看的人和做的人都顯得格外辛苦。而當《麻局》在國內放映甚至接受采訪時,李明航也感覺到主辦方或媒體都試圖讓他講出“影片的意義和價值所在”。但當直率的李明航面對觀眾如實說自己的創作初衷“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好玩”時,居然現場出現冷場,這些現象到現在都讓李明航難以理解。
“我覺得作品首先要有意思,‘意義’是由看過的觀眾說的,每個人都可以對影片有不同的理解,而只有多義性的作品才是好作品。”在李明航看來,影片的故事好玩、可看性強就是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血液里的藝術情結
生于藝術世家的李明航自小就在中國歌劇舞劇院的大院中長大,耳濡目染的多是藝術家,父親是第一代的“小二黑”扮演者;周圍的叔叔阿姨全是搞文藝的,在這樣的氛圍中成長起來的李明航認為自己天生就該搞藝術。雖然在美國也學過經濟和編程,但都不太感興趣,“似乎那些都跟自己沒有關系,直到做電影后才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么。”
除了潛心創作大量的劇本,不斷地觀摩各種電影,學習西方的電影理念,李明航更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到導演的創作上。“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會特別認真。”李明航常常用李安的故事激勵自己。在美國,華人想在好萊塢取得一席之地非常困難,而在李明航看來,只要是做電影有關的事情,他都非常樂意。在美國上學期間,李明航參加了不少劇組,用他的話說,“幾乎做遍了劇組中所有底層工作”。在美國,學習電影制作的人員可以從導演、制片、攝影、剪輯以及藝術指導等方向中選擇專攻任何一個專業,而李明航則堅定地想做自己的電影。
作為中國導演,李明航深知在國外拍攝自己的作品非常難,但如果回到中國,就可能有更多機會完成自己獨立的電影。在考慮再三后,李明航結束了八年的美國生活,回到國內尋求發展。
回國后的李明航,在面對相對復雜的人際關系時,卻產生嚴重的“水土不服”。誠懇,直接的性格曾讓李明航一度難于融入。“有人說我‘很單純’,開始不懂時還覺得這是好事,但后來發現,這是在罵人。”現在,李明航也漸漸學會“隨緣”地和各種人打交道,他說現在不會死盯著一個目標到底了,因為有時候你一定要把東西給人家,人家卻不一定認為這是好東西。
做“通用型”電影
李明航坦言,自己現在的電影“兩邊不靠”,并非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拍“苦大仇深”的電影,而是基于自己的電影理念。在李明航看來,中國華語電影遠沒有達到“世界電影”的標準,即使是“寶萊塢”的制作,中國電影也依舊有距離。
“在美國時,只有很少中國內地的商業電影在美國上映,而且票房也都不是很好。”即使在國內熱映的電影,在國外放映的情況仍不理想。一部曾經在國內火得一塌糊涂的影片,在美國做放映測試時,類型從喜劇換到懸疑,都沒有被通過,原因很簡單,因為中國大陸影片往往有太強的地域特征,大部分笑料都是中國人自己才可以看懂的。在一次李明航和奧斯卡評委一起看參賽影片時,剛過四十分鐘,那位評委就轉身離席,而身后也走了一大批觀眾(奧斯卡評選影片時,評委被要求至少觀看前四十分鐘)。而另一部影片放映到最后時,居然只有他和一位臺灣觀眾還坐在電影院里,這讓他覺得非常悲哀,也一直在想如何能創作出可以讓觀眾都能接受的影片。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何李明航在創作時,更關注“包袱”和“笑料”了。
“從影片拍攝到獲獎之后的一段時間,隨著自己的心態變化,我才慢慢感受到,影片中人物的設計以及‘意義’。”李明航認真地說。在創作時,人物的設計、對白以及故事情節,就是自己心的反應,而當時這些創作的沖動完全是直覺的。
作為一次嘗試,李明航也積極地將《麻局》送到各國影展,除了取得認可,也希望能找到一條與眾不同的創作之路。在許多國家放映時,大部分人都覺得這首先是部有趣的影片,而在李明航看來,這也是對他創作初衷的認可。“我覺得一部影片存在的意義,首先是有可以讓人開心,有趣的故事。”
李明航的努力并非無用,拍攝了《麻局》,業內對他逐漸開始認可。在美國“獨立精神電影節”上《麻局》被觀眾評選成為“最佳國際電影”,同年入圍2011年波蘭華沙國際電影節。
著名好萊塢編劇Victor Miller表示《麻局》是一部令他“從頭到尾都感到驚喜的很棒的電影”。而美國奧斯卡評委,著名編劇制片人Barry Glasser則表示,在美國,觀眾看到中國電影基本上都是年代戲或功夫片,卻很少看見像《麻局》這樣的電影。這部電影的設定本身就很有趣,而且李明航導演也沒有故意搞笑,只是將角色各懷鬼胎的狀態用幽默的方式呈現。這部影片甚至讓他想起經典電影《馬耳他之鷹》里對那群混混豐滿的塑造。
從《麻局》到《婚局》
李明航的電影都取自現實生活,《麻局》講的自然是牌桌上的故事,一場麻將,一場游戲,一個騙局。在78分鐘之內,老千、老千的女友、被宰的老外、賣假藥的、舉行牌局的主人以及和主人有私情的小保姆……各色人等在麻將牌局上出現,人人都心懷鬼胎,每個人都守著自己的秘密,機關算盡都是為了錢。在將近一個半小時內,李明航將這個故事的笑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至少在看了這部影片之后,世界各國觀眾會看得笑聲不斷。”
這部略帶超現實意味的電影,除了一位主要演員,其他都是非職業出身,但略帶夸張的表演卻顯得恰到好處,更顯出導演的功力,雖然是僅有20萬的小成本制作,卻用了專業的電影團隊,《投名狀》的錄音班底,制作過《愛情呼叫轉移》等電影的英子、國輝擔任美術指導。
《麻局》在美國的一場放映后,一位老太太對李明航微笑著表達謝意,她說現在到處經濟都不景氣,每個人都有各種奇怪的心態,但看過這部影片之后,忽然覺得自己也不那么孤獨,感覺到一種放松的心情。
《麻局》既沒有宏大的場面,也沒有離奇的情節,里面的人情世故都是現實中可能發生的事情,各種人的各種心理,但當聚合在一起的時候,就呈現出另一種奇異的效果。
“現在做的《婚局》也是如此,我想盡量用取自生活的情節,不瞎編亂造的,讓看到的人感覺到這是生活中真實的故事。”擔任了幾次伴郎的李明航,在看到了婚禮上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想做一個更有趣的故事。“婚禮上各種人,有雙方的家長、朋友、初戀、情敵……這是個特殊的時候,會有各種的人,但想結婚的人,是真誠的,只有一個堅定的目的——結婚。”同樣是黑色幽默,但這回,聽上去李明航似乎找到了某種“精神”。
李明航用一種頑童的心態看著這個世界,像一個局外人,而電影就是他觀察世界的一種方法。他說,過一段時間,也許自己對電影又會產生不同的理解,他也會將對生活的體驗帶到新作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