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是有其文脈的,這個維系生命的“脈”若被割斷,則生命必完結矣。
中國畫從誕生至今已越幾千載矣,其精神內涵、表現形式及傳承發展與其他藝術門類有著截然不同的獨特性。如果要用某種形象來比喻它的話,我覺得說它是一條源遠流長的河流或一棵高聳參天的大樹倒是十分貼切的。河流、大樹都有其“脈”,在主脈之下,又有分支(枝),這些都與中國畫有著很大的相似相通之處,中國畫是有其文脈的,而在此文脈之下派生出的畫家、畫派皆可視之為其分支(枝)。這個維系生命的“脈”若被割斷,則生命必完結矣。
那么,中國畫的“脈”里到底流淌的是什么呢?不是“詩、書、印”及筆法、墨法、圖式、題材之類的中國畫表征,而是“道”層面的東西,比如注重品格修養、強調以書入畫、重視筆情墨趣、講求以畫寄情、追求象外之境等等。
“五四”以來,中國畫經歷了多次“革命”,“革命”的結果,幾乎形成了中國畫乃至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迷失甚至斷層的危局。當然,我也不想去指責那些“先驅”們,他們的出發點應該是好的,是想為中國畫“找出路”,甚至重新開路,夢想修建一條全新的中國畫發展的康莊大道。幾十年過去了,經歷了幾代人的“施工”,當我們今天來“驗收”這個“工程”的時候,其結果卻令人十分沮喪一一我們的前面幾乎沒了路!何以至此?因為這些為中國畫找出路者根本沒弄清楚中國畫的“來路”。
這里要提及一個人,徐悲鴻。
徐悲鴻自幼隨父學習詩文書畫,曾摹習過傳統,對中國畫傳統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特別是在書法上,更是潛心研習過很多碑帖,深得魏碑精髓,寫一手很“傳統”的毛筆字。他曾在北洋政府的資助下到法國學習繪畫,西方的繪畫觀念對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甚至認為自己過去曾研習過的中國畫“體物不精而手放佚,動不中繩,如無韁之馬難以控制。”
對徐悲鴻的評價,一直存在著兩種不同的聲音,支持者認為他在推動中國畫轉型方面功不可沒;反對者卻認為他的“素描為一切造型藝術之基礎”理論嚴重影響、制約了中國畫的發展。
中國畫的生命力是靠傳承與發展來保證的,其在其內涵及形式上,一直都在不斷充實和完善當中。從這個角度看,中國畫在發展方面沒有落后于世界上其他的任何繪畫形式。試想,如果中國畫自身沒有“新陳代謝”機能,怎么可能能延續幾千年的生命?
相反,中國畫不但不會固步自封,反而有著非常大的包容性,也從不拒絕對其他藝術門類養分的吸收,這樣,才出現了任伯年、林風眠、關良、蔣兆和、李可染……他們都是在中西融合方面取得突出成就的藝術家。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十分重視傳統,這保證了其能成為中國畫“主脈”下的“(分支(枝)”。
還有兩個值得一提的個案。
第一位是黃賓虹,他注重傳統,講求畫理,但又極具開拓精神,認為中西繪畫在精神上殊途同歸。在積聚到相當豐厚的傳統“資本”后,到了晚年,他不露聲色地去吸收一些西方印象派、表現主義的理念,拿來我用,最終走出了一條既具有極高民族性同時又有世界性的中國山水畫創作之路。
第二位是齊白石,他立足本土,扎根傳統,吸收民間藝術養分,畫自己所見所思,用筆墨表達對生活、對生命的禮贊及反思,而他那筆墨間的剛陽、雄強之氣,其實正是一種民族氣節的表現與釋放。齊白石沒有借助任何“外”力,便解決了中國畫的傳承與發展的問題,并使自己成為與畢加索比肩的藝術大師,讓我們好好振奮了一把。
由此看來,在中國的“土壤”里,中國畫一直都是生生不息的。隨著社會的全面開放、經濟的高速發展,一時的文化思潮方面的“風吹草動”甚至“地震”、“海嘯”在所難免,面對這個局面,中國畫沒有過不去的關,我們必須相信它自身強大的抵抗力及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