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者，相殺矣

打人上癮，被打上癮，打了勸勸了打，有的夫妻就這么過了一輩子。當然也有人在泥沼中反復問自己，憑什么就要這樣過一輩子。

可能因為我出生在縣份，對婚姻關系這事兒的看法一直無法跟得上現代文明的要求，僅僅停留在書面上對歐美婚姻的認同，至少，在男人打女人這件事情上，我一直都持保留意見，要么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要么就要揭竿而起與之反抗。在我看來，同一屋檐下生活的兩口子，有很大比例在做人方面差距很大，婚姻中兩口子互相攻擊勾心斗角才是常態，琴瑟和諧鶼鰈情深的也不是沒有，但我總覺得這樣的婚姻過于詭異了一點，至少不利于總結經驗教訓。說起來，我們女人實在是比男人更熱愛總結歸納他人的婚姻。

為什么這么說呢？這得從我四舅和四舅媽的婚姻說起。四舅是個好人，四舅媽是個賤人，年輕時四舅勤勞簡樸不愛生事兒，努力工作收入全部上繳，孝敬長輩溺愛孩子，不抽煙不喝酒，人也長得精神。四舅媽剛好跟他相反，她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打孩子，亂花錢，裝病不干活，以及站在門口罵街坊。一開始，鄰居們看在我外婆和四舅的面子上不跟她計較，但后來四舅媽實在是罵得太不像話了，前院的街坊終于出動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5個兒子。然后四舅媽就暫時消停了，改在家里鬧我四舅。

四舅雖是個好人，但他畢竟是個男人，而四舅媽也實在不像個婆娘，這樣的兩口子，怎么能不天天打架呢？要說四舅下手也忒狠，回回都把四舅媽打得頭破血流，呲得家里哪兒哪兒都是血，表妹就在一旁哇哇大哭（不過打了幾年之后，她也見怪不怪了）。親戚們，包括四舅媽娘家的親戚都開始不厭其煩地勸啊勸啊，主流意見還是讓四舅媽長點心吧。

親戚們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兩邊家族里像我四舅四舅媽這樣長期互毆的兩口子也不是沒有，輿論一邊倒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但凡知道點家庭內幕的人，都不會將此次事件簡單地歸類為四舅家暴了四舅媽，事實上，這么些年他倆到底誰家暴了誰，還真不好說。

由于見證過這樣典型的家暴婚姻，導致我一直對婚姻這事兒看得很淡。當然，你也可以說縣份上的婚姻關系不作數，因為研究起來不有趣，不是超生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但你不可否認就一樣好，鮮見第三者。小地方的婚姻關系往往特別堅固，有人認為這是傳統的束縛，事實上這是一種天然的責任感。有很多東西的意義是不能被質疑的，其中之一就是婚姻，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開始想當一個獨身主義者，因為我完全扛不住婚姻內要承擔的一切，我媽說我變成這樣是因為讀書讀傻了，我想了想，覺得她說得特別對。

女人對待婚戀時有一個通病，看到任何一個個案都喜歡把自己帶入進入，并覺得那些當妻子的都不如自己，“要是換做我，一定怎樣怎樣怎樣”等等。且拉倒吧，蕾哈娜那樣一個先鋒前衛的異形還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克里斯·布朗打得鼻青臉腫，還三番五次地求復合。像他倆這種家暴，估計跟我四舅四舅媽的性質是一樣的，指不定內里有多少彎彎繞繞。蕾哈娜童年時被父親毒打過，想必即使沒有讀過弗洛伊德，也能猜得到她對克里斯·布朗不離不棄的原因了吧，無非是受虐傾向與戀父情結。所以對于蕾哈娜與克里斯·布朗的戀情，我完全持祝福態度，只要別打死，他倆就是一對兒璧人。

至于最近爆出的趙雅芝被家暴的新聞，實在是只能當作陳年八卦來看。不管“白娘子”為人如何，是不是真的有過婚內出軌，單看她和黃錦燊結婚十幾二十年了，還牽手出席各種活動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兩個人覺得咱這樣過比較享受，那就成。有的夫妻就這么SM過了一輩子，既然覺得在受難的過程中享受到了神圣純潔的自我犧牲高潮，那就不要反反復復地喊：再也不能這樣過。

我一直覺得，心理有缺陷的人更適合結婚，因為婚姻是一場漫長的、免費的，甚至運氣好還能碰上返券讓利優惠大酬賓的精神理療，兩個人在婚姻這場戰斗中，彼此找到缺陷，互相打臉，然后以己之長補對方之短，兩口子合體成一個姜餅人往生活的烤箱里幸福地沖鋒。在這個過程中，如何正確地、有技巧地打臉，還打得兩個人都覺得舒服，才是幸福的真諦。我絕不是說家暴就是合理的，只是很多家庭還有更嚴重的問題沒有被發現，像四舅四舅媽、蕾哈娜和克里斯·布朗、趙雅芝和她老公，實在都不能算是典型家暴案件，假如你真實地活在生活中，活在街坊四鄰中，你就能明白，這太喜聞樂見了，哪里是家暴啊，且算是“閨房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