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娃娃，期待他的春天

有影響力的手工藝品往往是地域的標志性符號，對于海外游子而言，它承載著一段關于故土的溫馨回憶；對于當地百姓而言，它承載著一種關乎家鄉的驕傲與自豪。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文化遺產林林總總，而提起民間技藝，讓人首先想到的總是泥人。

說起泥人，人們并不陌生，各種惟妙惟肖的泥人作品，取材廣泛、塑形生動，近三個世紀以來，帶給人們無與倫比的藝術體驗。泥人這種傳統手工藝品，充滿著濃郁的鄉土氣息。在這些樸實的泥人中比較受歡迎的當數憨態可掬的不倒翁了。一塊橡皮泥，半個雞蛋殼或者半個乒乓球，一張圓錐狀的紙，就可以做成一個不倒翁。而說到不倒翁，就不得不提起惠民縣的河南張泥塑。

一方水土養一方百姓，育一種文化。惠民縣位于山東省北部平原，屬于黃河三角洲腹部地區和環渤海經濟開發圈，擁有豐富的人文與自然景觀。惠民縣皂戶李鄉河南張一帶，自古家家戶戶加工泥塑，曾經盛行一時。泥塑作品從剛開始時的人、佛、獸發展到后來的無所不及，其文化味也愈來愈濃，藝術價值也逐漸提高。泥塑在濱州惠民的盛行可以通過“二月二”的火把李廟會窺探一二。

久慕盛名，我們驅車前往濱州惠民拜訪著名的泥人張——張凱師傅。張凱出生于泥塑世家，其父張丙鰲為河南張泥塑的代表藝人，泥塑作品曾獲文化部“中國民間藝術一絕獎”。張凱初中畢業后，跟隨父親學習泥塑加工制作近十年，父親于2005年去世后，張凱繼承父業，成為河南張泥塑的新一代代表藝人。

車子七拐八拐終于來到了皂戶李，在兩位當地居民的引領下，我們到達了河南張的張師傅家。破舊的庭院，簡陋的屋舍，很難想象這些準妙惟肖的泥塑是在這么艱苦的環境下誕生的。張師傅熱情地把我們迎進屋內，剛一進門就看到桌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泥人，個個形態可掬，十分惹人喜愛。

聊起泥人的發展史，張師傅神采飛揚。他說，泥娃娃有300多年的歷史，當年，泥娃娃只是人們討飯的工具，用來換取干糧，是養家糊口的手藝。說到不倒翁時，張師傅更是手舞足蹈，即時為我們講解泥人的制作過程，像是憑空為我們現場制作一樣。

河南張泥塑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不倒翁，當地稱為“扳不倒”，寓意做事“立于不敗之地”，寄托積極、樂觀的精神。泥人制作既是個手藝活，更是個工夫活。做泥人要用“狗頭”淤泥（深埋于地下的大塊淤泥，曬干后狀如狗頭），張師傅強調原料最好是黃河淤泥。淤泥運到家后先風化一兩年，再摻入棉絮和面漿使用。泥人的制作過程有搗泥、制作底座、糊紙、上泥漿、擦粉、上色、開眼等三十多道工序。僅頭發上色就要上9遍，一個泥人身上可畫十多種花，至于畫什么全由匠人自己決定，隨心所欲，想到什么畫什么，沒有定規。張師傅說，開眼是最難的一道工序，開好了泥人“精神煥發”，開壞了則“黯然失色”。這讓我想起兩個成語：“畫龍點睛”和“畫蛇添足”。

惠民泥人作品是塑與繪的兩大結合，先塑后繪，在張師傅家里，我們見識了那些看似平凡的工具，讓人難以置信。泥人在手中捏、擠、拉、抻，手中的“壓子”隨時配合勾、抹、挑、搓，在行云流水之中，一個完美的作品便躍然掌上。張師傅拿出一個塑好未繪的泥人讓我們試試手藝。一桿小毛筆，一碟顏料，我們小心翼翼地上著顏色，小心了又小心，謹慎了又謹慎，上完之后還是不盡如人意，好好的泥人便被我們破壞了。由此，我們禁不住感嘆小小的泥人匯聚了制造者的多少心血。

惠民泥塑，堪稱山東一絕，已被評為國家級民間藝術類文化遺產。如今，由于種種原因，惠民泥人傳統制作工藝后繼乏人，已面臨失傳境地，張師傅表示壓力非常大。但是即使在這樣漠然的社會環境中，這樣艱苦的條件下，張師傅依然堅持著他的泥人夢想。老藝人們都用自己的心血和努力滿懷希望地期待著泥塑春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