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預算,是財政的靈魂。
在新修訂的預算法中,首次對預算完整性進行了法律上的明文規定。但這是否標志著“完美預算”時代的到來?本刊采訪了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金融研究室主任趙全厚。
法律的嚴謹
“首先來說,這兩條是原來沒有的。”趙全厚對于其中預算完整性的描述做出了如下的評語。
但就像很多人詬病的一樣,這些條文里似乎總是缺了些什么。趙全厚說,感覺缺少的這些,其實就是法律中的玄機所在。
“首先我們要分清法律和理論的區別。”趙全厚表示,這兩個定義有根本區別。理論通常作用于實踐出現之前,而法律的延展性遠遠大于理論。“因為法律擁有權威性和時效性,它在其作用時間內不可隨意修改。所以你說它是字字珠璣并不過分。相對于還可以推敲的理論,法律規定中的一定是已經完整畫好‘圈’的部分。也就是說,它除了擁有和理論一樣的提示性和預見性,也會有一定的滯后性和導向性。”
趙全厚說,了解了法律擁有的這些特性,再回過頭來看預算法修訂的前因后果,就不難發現其中隱藏著的一些問題。“比如它第一次在法律上規定了四種預算的完整性和獨立性。這在之前是沒有的。而同時你也會發現,它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保持各類預算之間的互相銜接。這樣就很嚴謹。但我們的復式預算呢?它沒有提。那在這里提出了四種預算的分配方法,是不是就證明復式預算停止了呢?未必。因為它說了,保持各類預算的互相銜接。通過什么方式銜接呢?可能是復式預算,也可能是其他方法。也就是說,法律只會確定已經確立的定義,而在模棱兩可和可能有變化的部分,它是很謹慎的,使用了有余地的說法。”
趙全厚表示,作為一個財政人和財政研究者,有必要在這些法律條文中尋找蛛絲馬跡。“首先你要確信,一部法律的誕生,它一定是完整的,適用的,它不確定的地方,一定會給予你非常嚴謹的論述。”他說,“如果你覺得這些條文并沒有改變什么,只能說明你研究的還不夠深刻。”
隱形的一步
那么,在這寥寥幾句話中,財政又走出了哪一步呢?
趙全厚表示:“預算由預算收入和預算支出組成。各級政府的全部收入和支出都應當納入預算。這是它在法律中的表述。我們來分解一下它的組成。首先,前面那句話是原本就有的,預算當然是由收支兩條線組成,那后面的那句話就有意思了。各級政府的全部收入和支出都應當納入預算。這就涉及到很多事情。”
趙全厚說,2011年底地方財政已經確定沒有預算外收入,所有收入全部納入預算口徑。我對這種表述的正確性毫不懷疑。所以在2012年中的預算法修訂中,這成為了官方的一種表述。這是各級政府的收入,而政府收入在定義上不等于政府性收入。政府組織的收入算不算呢?政府控股的公司盈利算不算呢?你比如高速公路建設,我作為地方政府授權公司運營,那這筆錢算不算政府收入?按表述方式來說,不能算。所以它對于之前的地方財政也好,對于原有的預算法也好,這都是一種進步和躍進,但這肯定不是一種完整的表述。所以我推測,在實際運行過程中,還是要有一定的法律實施細則的。”
字眼中的預算
既然說到的是法律,那么這次必定脫不開細節的推敲。趙全厚表示,尤其是預算法的修訂,更是一件錙銖必較的事情。
“我們舉個例子說。社保基金納入預算,不得不讓人想起一直在博弈的社保機構與財政部門。按照預算法修訂案規定,社保基金預算是要把社保基金全部納入到預算盤子中。但社保部門的反駁也不能說全無道理,比如說公民繳納的三險一金,它如果說是政府性‘收入’,確實也有些勉強。如果這一條劃入到政府收入中,換而言之,納入到地方財政預算盤子中,那地方財政就有權動用這筆錢,也就即將負擔起這筆錢的保值增值防止流失的義務。我們經常說,權利,責任,義務,這三者之間是互相平衡的。所以預算法的修訂,我不認為是面向財政的一次資金‘擴充’行為。管理更多資金必然需要更大的義務。”
靜觀其變
歸根結底,趙全厚認為,預算法的修訂,或者說是修改,只是為地方財政和各級部門提供了一個前進的“標志”,而并不是在財政部門手里塞了一把尚方寶劍。
“所以我對這次預算法修訂的結果表示四個字,叫靜觀其變。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所有的法律,預算法也好,就包括憲法在內,都不可能是幾個人在屋子里閉門造車搗鼓出來的。它必須經過時間和實踐的雙重檢驗。出門不合轍并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趙全厚表示,在本次預算法修訂的過程中,法律制定部門也適度的吸取了各界的意見。但他也表示,真正所謂預算法的“修訂”,應該在新的預算法公布之后。“因為你肯定有一個適用性的問題,預算完整性也是一樣。而現在分成的四種預算中存在的‘暗流’還是很多,解決了這些問題,才是一個具有普世意義的,值得推敲的預算法。”
所以,關于預算完整性的這一“問”,可能還要等待具體細則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