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e all get dressed for Bill”。美版《Vogue》女魔頭安娜·溫圖爾口中的Bill就是Bill Cunningham。他第一次拍女魔頭時,溫圖爾還只是個19歲的小仙童;而時尚老妖精安娜·皮亞姬在還是小妖怪的七十年代,就已開始被Bill跟拍,美國一代名媛布魯克·阿斯特100歲生日時,請他來拍壽宴。但是他并不在意所謂的名人或者社會標簽,他只在意有趣的衣裳,如果凱瑟琳·德納芙未穿夠意思的衣服,他不會動一下食指;1978年的紐約街頭,他被一件肩部剪裁極其特別的海貍皮大衣深深吸引,他一拍再拍那件大衣,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衣服里的人,她是格麗泰·嘉寶。這位81歲紐約街拍殿堂級老伯,騎著他攝影生涯以來的第28輛Schwinn 自行車,每天輾轉在紐約大街小巷,用怪老伯的姿態抓拍著街上的霓裳瞬間,即使被人罵:“別拍我們!當心砸斷你的相機。”他照例骨頭很輕地嘻嘻一笑,因為即使被罵了,他覺得那個食指動得值得。他的攝影價值體系的核心只有一個詞:有趣。
老Bill在《紐約時報》上有兩個圖片專欄,一個叫“On the Street”,通過紐約街拍捕捉時尚風潮;另一個叫 “Evening Hours”,拍攝為紐約文化生活所舉行的各種慈善晚宴派對的情形。他每日啃完三塊錢的早餐三明治就匆匆上街,晚上則隨便吃些中式快餐,就趕到派對夜場,捕捉紐約瞬間即逝的美肖像,他可不懂追潮流,因為他干這行就是創造潮流的。女魔頭曾說,同坐在一個秀場,他總能捕捉到大家誰都沒有在意的東西,結果六個月后,那玩意兒就火了。
以低調聞名的他拒絕出版,拒絕辦展覽,拒絕發表公眾演說,并非傲慢,只因謙恭。兩個曾和他同在《紐約時報》共事的紐約客用8年時間終于說服他配合拍了部關于他的紀錄片《Bill Cunningham New York》。紀錄片耗時兩年,用一架小HD機器,導演加攝像師兩人小團隊,因為拍攝對象夠壓場,完全不用其他配飾。
下次如果你在第五大道和57街路口的四角看到一個身穿藍色老布衣服,好像倉庫保管員一樣的老頭騎在自行車上時還不忘咔嚓一下,那么你這就是撞上了老Bill。他那件被時尚人士稱為很時髦的藍色老布衣服從勞防用品店買來的,價值$20,本是巴黎街道清潔人員制服,覺得又耐穿又夠多口袋,他每半年去巴黎一次就補一下貨,就連2008年去巴黎接受法國藝術及文學勛章時,也穿那一件,下配嗶嘰色卡其褲。如果下雨,頂多外罩一件貼滿黑色膠布的塑料破雨衣。
Bill的身世始終是個謎,對于一切講究出身來歷的紐約客,他身上籠罩著一層神秘的色彩,只知道他來自波士頓附近,從哈佛退學,先做帽子設計師,瑪麗蓮·夢露,瓊·克勞馥特不時要到他的帽子作坊兜一圈,不過老頭子嘟噥著說,我對她們不怎么感興趣,她們不夠時髦。六十年代美國女人漸漸不再戴帽子了,他開始轉而為報紙撰寫時尚專欄,拍照一開始只是為配合采訪所作下的圖像筆記,后來文字漸漸退出,圖片成為主打。他住了50年的寓所在曼哈頓中城卡內基音樂廳樓上一間小屋子,導演說服了三個月終于讓他打開了家門,眼前所見的確如傳說般的令人震驚:整個房間沒有桌椅,每寸空間都疊著鐵皮的檔案柜,內里裝著他拍的所有照片的底片,檔案柜上則是一疊疊的書,時刻等待著傾倒。一張小小的單人床墊支在木板上,下面墊著塑料牛奶筐,幾件襯衫掛在文件柜的把手上,這就是他的衣柜。屋里沒有廚房,也沒有衛生間,他說要這些多余的空間干嗎?讓你好有多兩間房間打掃嗎?他經濟不富裕嗎?可是他卻拒絕了Detail雜志歷年的稿費支票,因為這是一份有樂趣的兼職。他在采訪中只說自己來自一個普通的愛爾蘭天主教家庭,父親性格開朗,母親拘謹,他們不希望他進時尚界,害怕他過于迷戀那些女里女氣的東西。“他們是害羞的人,”一邊說,一邊緩緩地從一個陳舊的紐約時報信封里拿出一粒保心丸塞進嘴里。
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個冒牌貨,不是什么攝影師,因為他自己懂得,相機只是工具,攝影是手段,而他真正要呈現的,只是過去半個世紀里,耐心地用膠片,將紐約的時尚和社會生活巧妙縫合在一起的那幅歲月風情卷軸畫。那么,如果一定要冠名的話,姑且稱他為一個紐約流行文化的人類學者。盡管,他對命名毫不在意。他相信有誠意的報道者應該是匿名和無形的。可不要對他說你是傳奇或者Icon什么的,那只是為了滿足我們敘述者的虛榮心而已。他只在電話里帶著濃重波士頓口音介紹自己說:嗨,我就是那個騎腳踏車的男人。 【責編/九月】
(請作者見刊后與本刊聯系)
影片信息
街拍鼻祖比爾 Bill Cunningham New York (2010)
導演: 理查德·普萊斯
主演: Bill Cunningham / 安娜·溫圖爾 / Michael Kors
類型: 紀錄片 / 傳記
制片國家/地區: 美國 / 法國
語言: 英語
上映日期: 2010-03-16(美國)
片長: 84分鐘
又名: 我們都為比爾著盛裝 / 街拍皇帝